有那麼一瞬間,慕容楚楚是想離開的。自己和許山豹的房間就在隔壁,一個已婚女人,不找自己的丈夫,偏偏要找別人的丈夫訴說煩惱,多大的說法或者說由頭才能讓他人信服呢?但就在她將走未走之時,劉文彬宿舍的門無聲地打開了。慕容楚楚馬上說,她走錯了,她隻是要回自己房間。慕容楚楚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她看見劉文彬的宿舍裏除了他,還有金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慕容楚楚發現自己和金子的關係越處越敏感。兩人都像心照不宣一般,明了對方的想法。金子倒還坦率,睜著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雖然什麼都明白,卻什麼都不說。
除了上次吵過一架後,金子對她一向崇拜的慕容姐,還是恭敬有加的。這次見她進來,金子馬上起身離開,讓慕容楚楚和劉文彬單獨聊。慕容楚楚倒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了,忙說:“沒別的事,就為咱家山豹的事找劉政委討教討教。”慕容楚楚在外麵特別是公共場合提到許山豹,都要說“咱家山豹”,以示她的家庭認同感;而“劉政委”雲雲,則是說給金子聽的。意思是她和劉文彬的關係純粹是上下級關係,沒有別的。但慕容楚楚越是這麼說,金子越覺得她生分了。曾經是無話不談的一對好友,何曾說過“劉政委”這麼嚴肅的詞兒,都是說那個男人、那個男人的。話裏話外,掩飾不住的好感兩人都心知肚明。現在,她們倆各為人婦後,當初的默契已是蕩然無存。
金子走出房間後,空氣馬上凝固了下來。屋內的兩個人,誰都沒有開口,誰都不知道開口後該說些什麼。“許山豹他瘋了。”沉默半天後,慕容楚楚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劉文彬注意到這次慕容楚楚沒有再提“咱家山豹”,而是直呼其名。這樣的改變毫無疑問是敏感的。在外人麵前,“咱家山豹”似乎是個掩飾詞,掩飾慕容楚楚脆弱的情感,但在劉文彬麵前,慕容楚楚防線洞開,仿佛是個渴望得到保護的女人,頗有些坦誠相見的意思。劉文彬沉默。他不好評論什麼。慕容楚楚繼續:“他是個瘋子,聽不進任何勸……我怎麼嫁了這麼一個瘋子!”
這話幽怨的意思就很明顯了。劉文彬更不敢接茬。房間裏就他們兩個人,說深說淺都不好。“你說,我是頭發長見識短的女人嗎?”慕容楚楚這回將問題直接拋給對方,逼其回答。劉文彬看著慕容楚楚一頭長發,字斟句酌:“頭發是長,見識卻不短。”“可他憑什麼這樣說我?還說打漢原全是為了我,犧牲了這麼多戰友,自己不反省,將責任全都推給我一個無辜的女人……我、我慕容楚楚逼他打漢原了嗎?太欺負人了……”
慕容楚楚開始嚶嚶哭泣,邊哭邊委屈地靠在劉文彬肩頭,淚水打濕了對方的軍裝。劉文彬心頭大震。金子就在門外,慕容楚楚膽子也太大了,倚肩而泣,萬一被金子看見,可就啥都說不清了。劉文彬是個善良的人。他對金子隻是相敬如賓;而且在內心深處,似乎更心儀慕容楚楚一些。但是現在,一切都已成為定局。他也不願金子太受傷。劉文彬試圖推開慕容楚楚,可眼前的這個女人執拗地靠在他的肩頭哭泣,怎麼推都推不開。
慕容楚楚抬起淚眼:“靠一會兒怎麼了?你就這麼無情……”“不是,慕容楚楚同誌。這個不合適,真不合適,萬一老許看見,會誤會咱倆……”“膽小鬼,我都不怕誤會。你怕啥……”慕容楚楚話說得越來越曖昧,劉文彬受不了了:“慕容楚楚同誌,行了!獨立團犧牲了這麼多好戰友、好兄弟,你就不要在這裏……卿卿我我了……不合適!”劉文彬話說得很重,而且猛地推開慕容楚楚,做出一臉正襟危坐的樣子。
慕容楚楚愣住了。她猶豫了一下,然後猛一轉身,拉開房門,邊哭邊跑了出去。劉文彬慌了,忙追出去喊:“慕容楚楚同誌,慕容楚楚,楚楚……”門外,一臉茫然的金子看著這兩個人一跑一追,也感受著劉文彬對她稱呼上的變化。劉文彬見狀,忙改口:“慕容楚楚同誌可能和老許有些誤會,我去勸勸她。”“去吧。是得好好勸勸。”金子看上去一臉關切,毫無破綻。劉文彬停住腳步:“嗯,我還是先和老許聊聊,他去勸更合適些。”金子像沒聽見一般,轉身進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