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峽穀裏
老鷹巢的峭壁底下是一個很大的峽穀,每年夏天,就有一群大雁住在那裏。這個峽穀對大雁來說是一個極好的棲身之處。它深藏在崇山之中,沒有多少人知道這個地方,甚至連勒波人也不知道。峽穀中央有一個圓形小湖,那裏有供小雁吃的大量食物,在高低不平的湖岸上,長滿了柳樹叢和矮小的樺樹,大雁們可以在那裏找到最理想的築巢地點。
自古以來都是鷹住在上麵的懸崖上,大雁住在下麵的峽穀裏。每年,老鷹總要叼走幾隻大雁,但是他們卻能做到不叼走太多的大雁,免得大雁不敢在峽穀裏住下去。而對大雁來說,他們也從鷹那兒得到不少好處。老鷹固然是強盜,但是他們卻使得其他強盜不敢接近這個地方。
在尼爾斯·霍戈爾什跟隨大雁們周遊全國的前二、三年,從大雪山來的領頭老雁昂考一天早晨站在穀底,向上朝老鷹巢望去。鷹通常是在太陽升起後不久便外出去尋獵的。在昂考住在峽穀的那些夏天裏,她每天早晨都是這樣等著他們出來,看著他們是留在峽穀狩獵呢還是飛到其他獵場去追尋獵物。
她用不了等多久,那兩隻高傲的老鷹就會離開懸崖,他們在空中盤旋著,盡管樣子長得很漂亮,但是卻非常可怕。當他們朝下麵的平原地帶飛去時,昂考才鬆了一口氣。
這隻領頭雁年歲已大,不再產蛋和撫育幼鳥了。她在夏天常常從一個雁窩飛到另一個雁窩,向其他雁傳授產蛋和哺育小鳥的經驗,以此來消磨時間。此外,她還為其他雁擔任警戒,不但監視老鷹的行動,還要警惕諸如北極狐、林鴉和其他所有威脅大雁和雛雁生命的敵人。
中午時分,昂考又開始監視老鷹的行蹤。在她住在峽穀的那些夏天,她天天這樣。從老鷹的飛行上昂考也能看出他們外出狩獵是否有好的收獲,如果有好的收獲,她就會替她率領的一群大雁感到放心。但是這一天,她卻沒有看到老鷹歸來。“我大概是年老遲鈍不中用了吧,”她等了他們一會兒後這樣想。“這時候老鷹們肯定早就回來了。”
到了下午,她又抬頭向懸崖看去,期望能在老鷹經常午休的突出的岩石上見到他們,傍晚她又希望能在他們洗澡的高山湖裏見到他們,但是依然沒有看見他們。她再次埋怨自己年老不中用了。她已經習慣於老鷹們呆在她上麵的山崖上,她怎麼也想像不到他們還沒有回來。
第二大早晨,昂考又早早地醒來監視老鷹。但即使在這個時候她還是沒有看見他們。相反,她在清晨的寂靜中,卻聽見一聲叫聲,悲憤而淒慘,叫聲好像是從上麵的鷹巢裏傳來的。“會不會真是上麵的老鷹出了什麼事?”她想。她迅速張開翅膀,向上飛去,她飛得很高,以便能往下看清底下鷹巢裏的情況。
她居高臨下地往下看,既沒有看到公鷹也沒有看到母鷹,鷹巢裏隻剩一隻羽毛未長全的小鷹,躺在那裏喊叫著要吃食。
最後,落在了老鷹窩邊上,但她同時又不安地環顧四周,隨時提防那兩隻老鷹回到家裏。
“太好了,終於有人來了,”小鷹叫喚道。“快給我弄點吃的來!”
“慢,慢,且不要著急!”昂考說。“先告訴我,你的父親母親在哪裏!”
“唉,誰知道啊!他們昨天早晨就出去了,隻給我留下了一隻旅鼠。你可以想像,我早就把它吃光了。母親這樣讓我挨餓真可恥。”
昂考開始意識到,那兩隻老鷹真的已經被人打死了。她想,如果她讓這隻雛鷹餓死的話,她就可以永遠擺脫那幫強盜。但同時她又覺得,此時此刻她有能力而不去幫助一隻被遺棄的小鳥,良心上總有點說不過去。
“你還站著看什麼?”雛鷹說,“你沒聽見,我要吃東西嗎?”
昂考張開翅膀,急速飛向峽穀裏的小湖。過了不多一會兒,她又飛回了鷹窩,嘴裏叼著一條小鮭魚。
當她把小魚放在雛鷹麵前時,雛鷹卻惱怒至極。“你以為我會吃這樣的東西嗎?”他說,隨後把魚往旁邊一推,並試圖用嘴去啄昂考。“去給我搞一隻雷鳥或者旅鼠來,聽見沒有!”
這時,昂考伸出頭去,在雛鷹的脖子上狠狠地擰了一下。“我要告訴你,”老昂考說,“如果要我給你弄吃的,那麼就得我弄到什麼你就吃什麼,不要挑三揀四。你的父親和母親都死了,你再也得不到他們的幫助了。但你如果一定要吃雷鳥和旅鼠,你就躺在這裏等著餓死吧,我是不會阻攔你的。”
昂考說完便立刻飛走了,過了很久才飛回來。雛鷹已經把魚吃掉了,當昂考又把一條魚放在他麵前時,他又很快把它吞下去了,盡管看上去很勉強。
昂考承擔了一項繁重的勞動。那對老鷹再也沒有露麵,她不得不獨自為雛鷹尋找他所需要的食物。她給他魚和青蛙吃,但雛鷹也並沒有因為吃這種食物而顯得發育不良,相反地,他長得又大又壯。他很快就忘了自己的父母親,那對老鷹,以為昂考是他的親生母親。從昂考這方麵來講,她也很疼愛他,就好像他是自己的親生孩子。她盡力給他以良好的教養,幫助他克服野性和傲慢。
幾個星期過去了,昂考開始察覺到,她脫毛和不能飛的時候快到了。她將整整一個月不能送食物給雛鷹吃,雛鷹一定會餓死。
“哥奧古,”昂考有一天對他說,“我現在不能給你送魚吃了。”
“現在的問題是,看你敢不敢到底下的峽穀裏去,這樣我就可以繼續給你找吃的。你現在有兩種選擇,要麼在上麵等著餓死,要麼跳進底下的峽穀,當然後者也可能喪失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