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1.五朔節之夜(2 / 3)

小男童慢慢地朝著湖岸走去。一陣陣的歌聲隨風飄來,傳進了他的耳朵裏。他身不由己地飛奔起來,他說什麼也要去聽聽人們唱的歌。

那幾個歌手先唱了一曲《我知道北部高原有一個地方》,接著又唱到“在塔勒拿省有兩條寬闊的河,到了夏天這裏是多麼美麗,土地和河流都樂嗬嗬”。接著又唱《圖納進行曲》、《勇敢堅強的男子漢》,最後還唱了一支《世世代代都住在塔勒拿》。這些都是歌詠塔勒拿省本地風光和風土人情的鄉土歌曲。碼頭上沒有篝火,歌手們看不見遠處的景物。但是他們鄉土氣息濃鬱的歌聲卻把本省的湖光山色一一展現在他們麵前,展示在所有聽見他們歌聲的聽眾眼前,比白天的景色更加明媚、更加可愛。

他們高聲唱歌的時候,尼爾斯·霍戈爾什便停住腳步,屏息凝神地站在那兒側耳細聽。歌聲一停下來,他就急忙往湖岸邊走。港灣最靠裏麵的冰麵已經解凍了,但是泥沙淤積得幾乎同湖岸相連,這樣他還是可以走過去,朝向湖堤上的一堆篝火悄悄靠攏。他躡手躡腳非常小心地走到近處,連坐在篝火旁邊的人都能夠看得清楚了,還能聽清楚他們的講話。起初他又犯了疑心病,不大信自己的眼睛,總是覺得自己看花了眼。他以前從來沒有見到過有人是這樣打扮的。女人們頭上戴著黑色尖頂帽,身穿白色皮夾克,脖子上係著繡有玫瑰花的圍巾,腰間係著綠色綢腰帶,黑色長裙前襟打褶,還鑲有白色、紅色、綠色和黑色的滾邊。男人們頭戴扁平的圓形帽,藍色的上衣鑲有紅色的滾邊,下身是齊膝的黃色皮褲,褲腿塞在係著紅色小絨球的襪帶裏。他不知道是因為穿著打扮還是什麼別的緣故,反正他覺得這裏的人模樣兒同其他地方不一樣,看上去要鮮豔整齊得多。他聽到他們在彼此交談,他諦聽了良久,可是連一句話都聽不太懂。他忽然想起了媽媽在箱子裏收藏著的那幾身古色古香的、如今誰也不穿的衣服。說不定他碰巧見到了某個古老的種族,因為這類古老的種族裏有的是在好幾百年前活在這個世上的。

可是這隻是他腦海中的一閃念,很快就消失了。因為在他的眼前,確實是活生生的真人。他有這種想法也不奇怪,在錫利延湖居住的人無論在語言、服裝和氣質上都要比別的地方更多地保留了古老的傳統。

小男童聽了好幾個人講的親身經曆,但是深深印在他腦海裏的是一個老年婦女的回憶。

梅艾·西斯蒂的回憶

我父母親在東畢爾卡有個小農莊,但是我們家兄弟姐妹太多,那一年又逢到荒年歉收。我在十六歲時就不得不離開家到外麵去闖蕩了。我們大約有二十來個年輕人結伴離開了列坦威科灣。1845年4月14日我第一次啟程去斯特戈爾蒙。我隨身帶的飯袋裏裝了幾個圓麵包、一塊牛肉和一點點奶酪。隨身帶的路費總共隻有二十四先令。我的皮行李袋裏還放著另外一些食物和一身幹活穿的衣服,我央求一個趕車的農夫提前把這個旅行袋帶走了。

這樣,我們二十來個人就一起徒步走到佛朗去。我們一天往往要走三十到四十公裏,一直走到第七天上才走到了斯特戈爾蒙。

我們走進斯特戈爾蒙的時候,城裏人就大呼小喊起來,“看哪,塔勒拿幫傭軍團進城啦!”這句話喊得也對,因為鞋匠在我們的高跟鞋的鞋跟上釘了起碼有十五個大釘子。我們走在鋪著卵石的街上,聽起來真像是整整一個團的士兵在列隊前進。而且我們當中常常還有人扭了腳摔倒在地上,因為我們走不慣那樣的街道。

我們住進了南城的大浴場街上一個名叫“白馬”的塔勒拿人的會館。在那條街上還有莫拉省人的會館,名叫“大王冠”。我說,當時我非常急於出去幹活掙錢,因為我從家裏帶出來的二十四個先令,隻剩下十八個了。我們當中有個姑娘叫我到住在雞市附近的騎兵上尉那裏去問問有沒有活兒幹。我總算在那裏找到了一份工作,在他的花園裏掘土和種植花草。我每天可以掙到二十四個先令的工錢,吃的飯食是我自己帶去的那些食品。

後來我又到諾爾其大街一位夫人家裏去幫工,我在那裏住得很糟糕,老鼠把我的帽子和圍巾都拖走了,而且還把我的皮行李袋咬了個大洞,我不得不找來了一隻破靴筒,用那上麵的皮子來補綴。我在那一家幹了兩個星期就給打發回家了,身邊隻有省吃儉用留下的兩枚銀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