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3.美麗的花園(3 / 3)

“倘如果你有興趣的話,你可以跑到維比霍爾姆宅邸裏去觀光一番,”他說道,“不過千萬小心白衣女神!”

小男童馬上照吩咐走了進去。屋裏牆上掛著許多肖像畫,他覺得那屋子簡直像一本很大的圖畫冊。他呆在那裏流連忘返,真想整個晚上都在那裏瀏覽這些圖畫。可是過了沒有多久,就聽得園藝工在喚他。

“出來!出來!”他大聲呼喊著,“我不能光在這裏等你,我還有別的事情要做哩!你這個小倒黴鬼。”

小男童剛剛奔到橋上,園藝工就朝他喊道,“喂,怎麼樣,你看到白衣女神了嗎?”

小男童卻連一個活人影子都沒有見到,於是他如實說了。沒想到,那個老園藝工把鐵鍁狠命往一塊石塊上一插,石塊被一劈兩半,他還用絕望到極點的深沉的聲音吼叫道:“連白衣女神都可以休息,而偏偏我卻不能!”

直到方才,他們還一直在花園的南邊漫遊,園藝工現在朝西邊走去。這裏的布局又別具一格。土地修整得平平整整,大片草坪相連,間雜著種草莓、種白菜的田地和醋栗樹叢。那裏也有小涼亭和玩具屋,不過漆成赭紅色,這樣更像農舍,而且屋前屋後還種著啤酒花和櫻桃樹。

園藝工站在這裏停留了片刻,並且對小男童說道:“這個地方我把它叫做葡萄地。”

隨後他又用手指著一幢要比其他房子簡便得多,很像鐵匠鋪的房子。“這是一個製造農具的大作坊,”他說道,“我把它叫做埃斯格斯托納。倘若你有興致,不妨進去看看。”

小男童走進去一看,但見許許多多輪子滾滾轉動,許許多多鐵錘在錘打鍛造,許許多多車床在飛快地切削。倒也有許許多多東西值得一看。他本可以在那裏呆上整整一夜,倘若不是園藝工連聲催促的話。

隨後他們順著一個湖朝花園的北部走過去。湖岸曲曲彎彎,岬角和灘灣犬牙交錯,整個花園這一邊的湖岸全都是岬角和灘灣,岬角外麵是許多很小的島嶼,同陸地有狹窄的一水之隔。那些小島也是屬於花園的,島上也同其他地方一樣精心種植了許多奇花異草。

小男童走過一處處美景勝地,可是不能停下來細細觀賞,一直走到一個氣派十足的赭紅色教堂門前才停下腳步。教堂坐落在一個岬角上,四周濃蔭掩映,碩果累累。園藝工仍想往前麵走過去,小男童大著膽子央求進去看看。“唔,可以,進去吧,”他回答說,“可是要小心洛傑主教!他至今仍然在斯特倫耐斯這一帶遊蕩。”

小男童奔進教堂去,觀看了古老的墓碑和精美的祭壇神龕。他尤其對前廳偏屋裏的一尊披盔掛甲的鍍金騎士塑像讚歎不已。這裏要看的東西也有許許多多,他本可以呆上整整一夜,不過他必須匆匆看了就走,免得園藝工等候太久。

他走出來的時候,看到園藝工正在監視著空中的一隻貓頭鷹。那隻貓頭鷹追趕著一隻紅尾鴝。老園藝工對紅尾鴝吹了幾聲口哨。那隻紅尾鴝乖乖地棲落到他的肩頭上,貓頭鷹追趕過來時,園藝工揮起鐵鍁就把它攆走了。

“他倒不像他長相那麼危險嚇人。”小男童想道,因為他看到園藝工愛憐地保護住了那隻可憐的啼鳥。

園藝工一見到小男童馬上就問他見到洛傑主教沒有。小男童回答說沒有,園藝工傷心透頂地吼叫道:“連洛傑主教都休息了,而偏偏我卻不能夠。”

隨後不久,他們來到那些玩具小屋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幢。那是一座磚砌的城堡,三個端莊穩重的圓塔高聳在城堡之上,它們之間由一排長長的房屋相連通。

“倘如你有興致的話,不妨進去看看!”園藝工吩咐說,“這是格裏浦斯霍爾姆王宮,你千萬要小心碰到埃裏克國王。”

在第二層樓上,他看到一間光線明亮一些、色調也鮮豔一些的房間。他這才看清,自己的確走進了一座王室的宮殿,因為觸目所見,牆上全是國王和王後的肖像畫。再往上走一層是一間寬敞的頂層房間,周圍是各色各樣用途的房間。有些房間色調淡雅,鋪設著白色的精美家具。

那裏值得觀賞的寶物實在太多了,叫人幾天幾夜都看不完,可是園藝工已經在連聲催促,小男童隻好怏怏地走了出來。

“你可曾見到埃裏克國王?”小男童走出來時,園藝工劈頭蓋麵就問道。小男童什麼人也沒有看見,那個老園藝工就像方才那樣絕望地吼叫:“連埃裏克國王都休息去了,而偏偏我卻不能。”

他們又到了花園的東部,走過一個浴場,園藝工把它叫做塞德待利厄,還走過了一個他起名為荷寧霍爾摩的古代王宮。那裏沒有多少值得觀光的,到處是頑石、怪岩和珊瑚島嶼,而且愈偏僻的地方愈顯得荒涼。

他們又折身往南走去,小男童認出了那排叫做考爾蒙敦大森林的灌木樹籬,知道他們已經快走到門口。

他為看到的一切而興高采烈。走近大門的時候,他很想感謝園藝工一番。可是老園藝工根本不聽他說話,而是隻顧朝著大門走去。到了門口,他轉過身來把鐵鍁遞給小男童。“喂,”他吩咐說,“接住,我去把大門鐵鎖打開。”

可是小男童覺得已經給這個嚴厲的老頭帶來那麼多麻煩,心裏著實過意不去,所以他想不要再讓他多費力氣了。

“用不著為我去打開這扇沉重的大鐵門。”他說著把身子一側就從鐵柵縫裏鑽了出去,這對像他那樣一個小人來說是不費吹灰之力的。

他這樣做是出於最大的好意,卻不料使他十分吃驚的是,園藝工在他背後暴跳如雷地大吼起來,並且用腳狠蹬地麵,雙手猛烈搖晃鐵柵門。

“怎麼啦,怎麼啦?”小男童莫名其妙地問道,“我隻是想讓您少費點力氣,園藝工先生,您為什麼這樣惱火?”

“我當然要惱火,”那個老頭說道,“你不消做什麼別的,隻消把我的鐵鍁接過去,那麼你就非得留在這裏照管花園不可,而我就可以解脫了。現在我不知道還要在這裏呆多久。”

他站在那裏死命地搖晃鐵柵門,看樣子已經是狂怒之極。小男童不禁動了惻隱之心,想要安慰他幾句。

“您不必為此心裏難過,森莫拉省的坎奧先生,”小男童說道,“隨便哪個人都不能比您把這個花園照管得更精心周到啦!”

小男童說了這句話之後,年老的園藝工忽然平靜下來,而且一聲不吭了。小男童還看到他那張鐵青呆板的麵孔也豁然開朗起來。可是小男童無法看得真切,因為園藝工的整個人影一下子變得模糊起來,慢慢化為一股煙霧飄散開去。非但如此,整個花園也淡化起來,化為煙霧消失掉了。花卉、草木、碩果和陽光統統消失殆盡,剩下的隻是一片荒涼和貧瘠的森林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