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3.美麗的花園(2 / 3)

兒媳婦拿起掃帚和鐵鏟,把地上的木炭碎塊收拾幹淨,重新坐下來。“您再說下去吧,媽媽。”她懇求說。可是老奶奶卻不願意了。“今天晚上就講到這裏算啦,”她說道,她的聲音有點變了樣。別人也還想聽下去,不過兒媳婦卻看出來,老奶奶臉色發白,雙手顫抖不已。“算了吧,媽媽太勞累了,必須去睡覺了。”她解圍說道。

片刻之後,小男童走回到森林裏去尋找大雁。他一邊走,一邊啃著一根在地窖外麵找到的胡蘿卜。他覺得簡直是吃了一頓甘美可口的晚飯,而且對於能夠在暖融融的小屋裏坐了幾個小時感到心滿意足。“要是再能夠有個好地方過夜,那該有多好哇。”他得寸進尺地想道。

他忽然靈機一動,想到路邊那棵枝葉繁茂的雲杉樹豈不是一個非常好的睡覺地方。於是他爬上去用細小的枝條墊成一張鋪,這樣他就可以睡覺了。

他躺在那裏大半晌功夫,心裏惦念著他在小屋裏聽見的那個故事,尤其是想到在大尤爾嶼森林裏到處遊蕩的幽靈坎奧先生,不過他很快就朦朧地進入了夢鄉。他本來是可以一覺睡到大天亮的,若不是有一扇大鐵門在他身底下吱嘎吱嘎地發出開關之聲的話。

小男童馬上就醒了過來,他揉揉眼睛使得睡意消失,然後舉目四顧。就在他身旁,有一堵一人高的圍牆,圍牆上隱隱約約露出被累累碩果壓彎了的果樹。

他起初隻感覺驚奇,隻覺得不可思議,方才他睡覺之前這裏分明沒有果樹。可是過了一會兒,他想起來了,而且明白過來那是一座什麼樣的花園了。

說來最奇怪不過的也許是他竟然一點也不覺得害怕,反而倒有一股形容不出的強烈興致想到那座花園裏去逛逛。他躺在杉樹上的這一邊又黑暗又陰冷,可是花園裏卻一片明亮,他看到樹上的果子和地上的玫瑰在烈日驕陽下曬得似火焰一般紅豔一片。他已經櫛風沐雨,在嚴寒和雷雨中遊蕩了那麼久,能夠享受到一點點夏日的溫暖,那簡直是再好不過了。

要走進這個花園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困難。緊靠著小男童睡覺的那棵杉樹的高牆上有個大門。一個年歲很大的園藝工剛剛把兩扇鐵柵大門打開,站在門口探頭朝著森林張望,好像在等待某人來到。小男童一骨碌從樹上爬下來。他把小尖帽拿在手裏,趨身向前走到園藝工麵前鞠了一個躬,並且問可不可以到花園裏去逛逛。

“行呀,可以進去,”園藝工用粗暴的腔調說道,“你隻管進去好啦!”

他隨手把鐵柵門關緊,用一把很重的鑰匙把門鎖死,然後將那把鑰匙掛在自己腰帶上。在這一段時間內,小男童站在那裏一直詳細地瞧著他。他麵孔呆板,毫無表情,唇髭濃密,頦下一撮尖尖的山羊胡子,鼻子也是尖尖的,如果他身上不係著藍色大圍裙,手裏不拿著鐵鍁,小男童準保會把他看成是一個年紀很大的衛兵。

園藝工大步流星地朝著園子裏麵走去,小男童不得不奔跑著才能跟得上他。他門走上一條很窄的甬道,小男童被擠得踩到了草地邊沿上,於是園藝工就立即申斥,吩咐不準把草踩倒,然後小男童隻好跟在園藝工背後跑。

小男童覺察出來,那個園藝工似乎在想,帶領像他這麼個小不點兒去觀賞花園不免過於降尊紆貴,有失身份,所以他連一句都不敢提問,隻是一股勁兒地跟在園藝工後麵奔跑。有時園藝工頭也不回地對他說一兩句話。在剛進到離圍牆不遠處,有一排茂密的灌木樹籬,他們走過去的時候,園藝工說他把這行灌木樹籬叫做考爾蒙敦大森林。“不錯,這樹叢那麼大,倒是名符其實的。”小男童回答說,可是園藝工根本沒有理會他在說些什麼。

他們走過灌木叢之後,小男童放眼望去,可以看到大半個園子。

到處是鬱鬱蔥蔥的名樹佳木和爭奇鬥豔的鮮花。小水溝裏綠水盈盈,波光粼粼。小男童覺得自己好像進入了一個天堂。他不禁拍起手來,放聲喊道:“我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美麗的地方!這是一個什麼樣的花園呀!”

他呼喊的聲音很響,園藝工馬上轉過身來用冷若冰霜的腔調說道:“這座花園名叫森莫拉花園。你這個人是怎麼回事,竟然這樣孤陋寡聞?這座花園曆來都稱得上是全國最美麗的花園。”

小男童聽到回答後沉思了片刻,可是他要看的東西太多,來不及想出這句話的意思。各色各樣的名花異卉、千回萬轉的清清溪流,使得這塊地方美不勝收。然而還有不少別的玩意兒使得小男童更加興致勃勃。那就是花園裏點綴著許多小巧玲瓏的涼亭和玩具小屋。它們多得俯拾皆是,尤其在小池塘和小水溝旁邊。它們並不是真正可以供人憩息的屋子,而是小得似乎是專門為大小跟他差不多的人建造的,可是難以想像的精致優美,建築式樣也是別具匠心、瑰麗多姿的。有些設有高聳的尖頂和兩側偏屋,儼如宮殿,有的樣子像是教堂,也有的像是磨坊和農舍。

小男童不敢做其他的事情,隻好規規矩矩跟著園藝工的腳後跟走,他走過那麼多好看的地方,都不能夠停下來瀏覽觀賞,不免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那個嚴厲的園藝工聽見了就停下腳步。“這幢房子我起名叫做埃裏克斯山莊,”他說道,“要是你想進去,你不妨進去。不過要小心,千萬不許惹惱彼特邦夫人!”

話音剛落,小男童就像脫韁之馬朝那邊直奔過去。他穿過兩旁樹木依依的通道,走過那些可愛的小橋,踩過鮮花漫布的草地,走進了那幢房子的大門。那裏的一切對於像他這樣大小的人來說是最合適不過的了。台階既不太高也不太矮。門鎖高矮也很適中,他可以夠得上打開每一把門鎖。

無論他怎樣盡力飛奔,他仍舊連那幢房子的一半都沒有來得及看完。他出來的時候,那個園藝工已經不耐煩地咬著胡子尖了。

“喂,怎麼樣?”園藝工問道,“你看見彼特邦夫人了沒有?”可是小男童偏偏連個大活人的影子都沒有見到過。他這樣回答了,園藝工氣得臉都扭歪了。“唉,連彼特邦夫人都可以休息,而偏偏我卻不能!”他吼叫道。小男童從來也不曾想到過男人的嗓音竟能發出這般顫抖的絕望的呼聲。

隨後園藝工又邁開大步走在前頭,小男童奔跑著跟在後麵,一邊設法盡量多看一些奇景異致。他們沿著一個要比其他幾個略為大一些的水塘走去。灌木叢中和鮮花叢中隨處顯露出像是貴族莊園的精舍一般的白色的亭台樓閣,園藝工並沒有停下腳步,隻是偶爾頭也不回地對小男童說上一句半句。“我把這個池塘叫做英阿倫湖,那邊是丹比霍爾姆莊園,那邊是哈格比貝莊園,那邊是胡佛斯塔莊園,那邊是奧格萊嶼莊園。”

園藝工接著連邁了幾大步,來到一個小池塘,他把這個池塘叫做博文湖。小男童情不自禁地發出一聲讚歎,園藝工便停住了腳步。小男童怔呆呆地站在一座小橋前麵,那座橋通到池塘中央一個島上的一座宅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