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野鳥的生活(1 / 3)

在森坎奈農莊

有人在韋莫勃湖岸上的榛樹叢裏逮住一隻母鬆鼠,把她帶到了附近的一個農莊上。農莊上的老老少少都很喜歡這隻美麗的小動物,她長著大大的尾巴、聰明而好奇的眼睛和漂亮而小巧的腳爪。他們打算整個夏天都觀賞她那輕盈的動作、啃剝堅果的靈巧辦法還有逗人開心的滑稽遊戲。他們很快就修理好一個舊的鬆鼠籠子,籠子裏麵有一間漆成綠色的小屋和一個鐵絲編的吊環。這間小屋有門有窗,可以作為鬆鼠的餐廳和臥室。大家還用樹葉在房子裏麵鋪了一張床,放進去一碗牛奶和幾個榛實。那隻鐵絲吊環就是她的遊戲室,她可以在上麵跑跑跳跳、爬上爬下和打秋千。

大家都以為他們給母鬆鼠安排得挺好了,可是令人驚奇的是,她的樣子看起來並不喜歡這個環境。她反而煩躁生氣地蜷曲在小房裏,不時發出抱怨的尖叫,她碰都不碰那些食品,吊環一次也不肯去玩。“保準是她還害怕,”農莊上的人說道,“等明天習慣過來了,她就會又吃又玩了。”

當時,農莊上的婦女們正在為節日的盛宴而忙碌,抓到鬆鼠的那一天正好趕上她們在忙著烤一大批麵包。不知道是因為她們運氣不好麵團沒有發酵起來,還是她們手腳太慢的緣故,反正直到天黑以後她們還在那裏忙個不停。

廚房裏當然是一派忙忙碌碌、熱熱鬧鬧的景象,這樣沒有人顧得上分心去照管那隻母鬆鼠了。可是農莊上有位老奶奶,因為上了年紀手腳不便,大家都沒有讓她去幫忙烤製麵包。她自己對人家的一片好意也很領情,可是又不大樂意人家啥事都不讓她過問。她心裏一不自在就不想上床睡覺,坐在起居室窗下往外張望。廚房裏的人嫌屋裏太熱,把房門大開著,燈光照到了院裏。那是一個四麵都有房子的院子,整個院子一片通亮,老奶奶連對麵院牆上的裂縫和洞孔都能夠看得一清二楚。那隻鬆鼠籠子還好掛在光線最明亮的地方,老奶奶當然看得見。她注意到那隻鬆鼠整整一夜總是從臥室裏鑽出來奔到吊環上,再從吊環上奔回到臥室裏,來來回回一時一刻也沒有停過。她覺得很奇怪,那個小動物怎麼會這樣煩躁不安,她想那大概是燈光太亮使她難以睡眠的緣故。

在入夜之後不太久的時候,老奶奶看到有個小人兒從拱門裏小心翼翼、躡手躡腳地走了出來,他的身材還不及巴掌那麼高,穿著皮褲和木鞋,一身幹活的打扮。老奶奶馬上明白過來那是個小精靈,她一點也不覺得害怕。雖然她從來沒有親眼見到過,可是她老聽人說小精靈是住在馬棚裏的,而且他在哪裏顯靈,就會給哪裏帶來好運氣。

小精靈一走進鋪著石板的院子,就徑直朝鬆鼠籠子跑過去。籠子掛得很高,他夠不到,於是就到工具棚裏找來一根棍棒,然後就像水手攀爬纜繩一樣爬了上去。他到籠子跟前用力搖晃那間小綠房子的門,似乎想要把門打開。但是老奶奶還是很沉得住氣,穩穩地坐在那兒不動,因為她知道那些孩子們生怕鄰居家的孩子來偷走鬆鼠而在門上加了一把掛鎖。老奶奶看到那小精靈打不開門,鬆鼠就鑽出來跑到鐵絲吊環上,他同小精靈在那兒嘰嘰喳喳地商量了老半天。小精靈等到被關在籠子裏的那隻小動物把話說完後,就順著木棍滑到地上,從院子的大門跑了出去。

在那春寒料峭的三月夜晚裏,老奶奶和那隻家貓等待了很久很久。老奶奶已經有點不耐煩起來,剛要轉身返回屋裏,卻聽見石板地上傳來了吧噠吧噠的響聲,舉目一看那個模樣像是小精靈的小人兒又邁著沉重的腳步回來了。他像上次一樣,兩隻手裏都拿著東西,而手裏的東西還在一邊蠕動一邊吱吱叫。這時候老奶奶方才恍然大悟,她明白過來了,原來小精靈跑到榛樹叢裏去把鬆鼠媽媽的孩子們找來了,他把他們送回給母鬆鼠,免得他們活活餓死。

他回過頭來朝四處張望,忽然看到了那位老奶奶,就毫不遲疑地走過去把一隻小鬆鼠遞給了她。

老奶奶不願意辜負他的信任,她彎下腰去,把幼小的鬆鼠接了過來,托在自己的手裏,一直等到小精靈爬上去把他手裏的那一隻遞進了籠子裏,又下來把托付給她的那一隻取走。

第二天早晨,農莊上的人聚在一起吃早飯的時候,老奶奶再也忍不住了,便講起了她昨天夜間親眼見到的事情。大家都聽得哈哈大笑,取笑說那隻不過是她做了一個夢。他們還說在這麼早的季節裏哪兒來的幼鬆鼠。

然而她一口咬定自己親眼所見的那些事情,並且要他們去看一看鬆鼠籠子。他們真的去看了。在鬆鼠臥室裏樹葉鋪成的小床上,果然躺著四隻身上還沒有幾根毛、眼睛還沒有完全睜開的幼鬆鼠,看樣子出生起碼有兩三天了。

當農莊主人親眼看見了那幾隻肉團團的幼鬆鼠之後,他歎氣說道:“不管這件事情究竟是怎麼回事,可是有一點是錯不了的,那就是我們農莊上的人做了一件不太光彩的事情,不管是對動物還是對人都不應該這樣做。”他說著就把那隻母鬆鼠和那幾隻幼鬆鼠都掏出來,放到老奶奶的圍裙裏。

“你把他們送回到榛樹叢裏去吧,”他吩咐說,“讓他們重新獲得自由吧!”

在維忒斯科福勒

三月二十六日星期六

兩三天以後,又發生了一件稀奇古怪的事情。有一天早上,森坎奈東部在離維忒斯科福勒大莊園不遠的地方,飛過來了一群大雁,他們降落在那兒的田野裏。雁群裏一共有十三隻平常見到的灰色大雁,還有一隻白色的雄鵝,雄鵝背上馱著一個上身穿著綠色背心,下身穿著黃皮褲,頭戴白色尖頂帽的小人兒。

這時有幾個孩子沿著田埂走了過來。

曾經騎坐在白鵝身上飛行的那個小人兒這時候正坐在樹林邊的一個小土丘上,從鬆球裏剝出鬆仁來。孩子們已經走到非常靠近他身邊的地方,他就沒有敢跑過田地到白鵝那邊去。他趕快躲到一片薊花菜的大枯葉底下,在此同時向白鵝發出了報警的喊叫。可是那隻大白鵝顯然拿定主意不甘表示膽怯。他還是照樣在地裏慢慢吞吞地踱來踱去,連孩子們朝哪個方向走過來都不看一眼。

雄鵝拚命地呼救道:“大拇指兒,快來救我!”本來焦急萬分的那個小人兒聽到了又哈哈大笑起來,“咳,我倒成了最合適的人啦!我哪兒有力氣幫得上嗬!”他說道。

可是他到底還是爬起身來去追趕雄鵝了。“我雖說幫不上他多少忙,”他想道,“我起碼要親眼看看他們究竟怎麼對待他。”

孩子們早就走了一會兒功夫,不過他還是能夠不算太難地盯住他們。可是後來他走進了一個峽穀,那裏有一條小溪。小溪並不寬,水流也不急,但是他仍然不得不在岸邊轉悠了很久,才找到一個地方跳了過去。

不久,他走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孩子們大概是在這裏分手各奔東西的,因為兩個方向都有腳印。這一下使得小人兒覺得事情毫無指望了。

可是,就在這時候,小人兒在一個長滿了灌木叢的小上丘上發現了一小根白色的鵝毛。他明白了,那是雄鵝扔在路邊來告訴他自己被抓走的去向的,所以他又繼續向前走。他沿著孩子們的腳印穿過了整個森林。他雖然看不到雄鵝的蹤影,但是當他快要迷路的時候,總會有一小根白色鵝毛為他指引方向。

小人兒放心大膽地跟隨那些鵝毛繼續追趕下去。一路上,那些鵝毛把他指引出森林,穿越過兩三塊耕地,走上了一條大路,最後到了通向一個貴族莊園的林蔭大道。在林蔭大道的盡頭處,隱隱約約可以見到紅磚砌成的、有不少閃閃發亮的裝飾物的山牆和塔樓。小人兒一看到眼前的那個大莊園,便大致估摸出雄鵝的命運垂危了。“不消說,那些孩子準是把大鵝帶到這個莊園裏來,說不定他早就被人宰了。”他自言自語地說道。可是他沒有得到確鑿消息畢竟還不死心,於是更加心急如焚地向前飛奔過去。在林蔭大道他一直沒有遇上什麼人,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因為像他這副模樣,他是惟恐被人瞅見的。

這些剛剛到來的人似乎走了很遠的路,所以又熱又渴。其中有個人實在口渴得厲害,便走到水桶旁邊彎下腰去喝幾口水。他脖子上掛著一個錫皮的植物標本罐。他覺得帶著它喝水很不方便,就摘下來順手撂在地上。撂下去的時候錫皮罐的蓋子張開了,可以看得見裏麵放著采集來的幾株迎春花。

那個植物標本罐正好就撂在小人兒麵前,他覺得進入城堡去弄清楚雄鵝下落的大好機會來了。於是他當機立斷,馬上跳進了這個植物標本罐裏,就在銀蓮花和款冬花底下嚴嚴實實地躲藏起來。

他剛剛藏好身,那個年輕人就把標本罐拎了起來,掛到脖子上,並且啪嗒一聲把蓋子關緊了。

這時候那位教師走回來了。他告訴大家說可以到城堡裏去參觀。他把學生們帶進城堡的內院裏,站在那兒向他們講解起這座古老的建築物來。

他向學生們講道,經過了慢長的歲月,人類才逐漸學會砍伐樹木蓋起木屋。後來又過了不知多少時間,經過艱巨的奮鬥並付出了不少勞動,人類才能從光會蓋隻有一間房間的小木房發展到竟然可以興建起像維忒斯科福勒那樣宏偉的、有上百間房間的大城堡。

“這是三百五十年前有財有勢的人建造的城堡,他告訴大家說。”可以清楚地看出來,維忒斯科福勒城堡建於森坎奈平原被戰爭和掠奪者鬧得雞犬不寧的那個時代。所以城堡四周環繞著一條壕寬水深的護城溝,古時候溝上還有一座可以隨閉隨啟的吊橋。拱形門道上的哨樓至今還在。堡壘四周的城牆上築有衛兵巡邏時走的小路,城堡的四個角上都有牆壁達一米多厚的瞭望塔樓。幸好這座城堡還不是建造在最為兵荒馬亂的戰爭動亂年代,所以城堡的建造者詹斯·布拉赫不惜工本地把它建造成一座富麗堂皇的宏偉大廈。如果人們有機會看到比它早幾十年建造在格裏姆格的那幢堅固而巨大的石頭建築的話,他們就會很容易地注意到,城堡的主人詹斯·哈爾格森·烏夫斯但德隻顧一味追求建造得堅固和巨大,根本沒有想到美觀和舒適。如果人們看到了瑪斯溫島、斯文斯托埔和上威德修道院這些地方的華麗宮殿的話,他們就會注意到這些宮殿比維忒斯科福勒城堡修建得晚了一二百年,那些年代更平靜安定了,於是建造那些宮殿的貴族老爺就舍棄了城堡,改而追求建築寬敞豪華的住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