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菲洛夫(Fedor Panferov)生於一八九六年,是一個貧農的兒子,九歲時就給人去牧羊,後來做了店鋪的夥計。他是共產黨員,十月革命後,大為黨和政府而從事於活動,一麵創作著出色的小說。最優秀的作品,是描寫貧農們為建設農村的社會主義的鬥爭的《勃魯斯基》,以一九二六年出版,現在歐美諸國幾乎都有譯本了。

關於伊連珂夫(V.Ilienkov)的事情,我知道得很少。隻看見德文本《世界革命的文學》(Literatur der Weltrevolution)的去年的第三本裏,說他是全俄無產作家同盟(拉普)中的一人,也是一個描寫新俄的人們的生活,尤其是農民生活的好手。

當蘇俄施行五年計劃的時候,革命的勞動者都為此努力的建設,組突擊隊,作社會主義競賽,到兩年半,西歐及美洲“文明國”所視為幻想,妄談,昏話的事業,至少竟有十個工廠已經完成了。那時的作家們,也應了社會的要求,應了和大藝術作品一同,一麵更加提高藝術作品的實質,一麵也用了報告文學,短篇小說,詩,素描的目前小品,來表示正在獲勝的集團,工廠,以及共同經營農場的好漢,突擊隊員的要求,走向庫茲巴斯,巴庫,斯太林格拉持,和別的大建設的地方去,以最短的期限,做出這樣的藝術作品來。日本的蘇維埃事情研究會所編譯的《蘇聯社會主義建設叢書》第一輯《衝擊隊》(一九三一年版)中,就有七篇這一種“報告文學”在裏麵。

《枯煤,人們和耐火磚》就從那裏重譯出來的,所說的是伏在地麵之下的泥沼的成因,建設者們的克服自然的毅力,枯煤和文化的關係,煉造枯煤和建築枯煤爐的方法,耐火磚的種類,競賽的情形,監督和指導的要訣。種種事情,都包含在短短的一篇裏,這實在不隻是“報告文學”的好標本,而是實際的知識和工作的簡要的教科書了。

但這也許不適宜於中國的若幹的讀者,因為倘不知道一點地質,煉煤,開礦的大略,讀起來是很無興味的。但在蘇聯卻又作別論,因為在社會主義的建設中,智識勞動和筋肉勞動的界限也跟著消除,所以這樣的作品也正是一般的讀物。由此更可見社會一異,所謂“智識者”即截然不同,蘇聯的新的智識者,實在已不知道為什麼有人會對秋月傷心,落花墜淚,正如我們的不明白為什麼鎔鐵的爐,倒是沒有爐底一樣了。

《文學月報》的第二本上,有一篇周起應君所譯的同一的文章,但比這裏的要多三分之一,大抵是關於稷林的故事。我想,這大約是原本本有兩種,並非原譯者有所增減,而他的譯本,是出於英文的。我原想借了他的譯本來,但想了一下,就又另譯了《衝擊隊》裏的一本。因為詳的一本,雖然興味較多,而因此又掩蓋了緊要的處所,簡的一本則脈絡分明,但讀起來終不免有枯燥之感——然而又各有相宜的讀者層的。有心的讀者或作者倘加以比較,研究,一定很有所省悟,我想,給中國有兩種不同的譯本,決不會是一種多事的徒勞的。

但原譯本似乎也各有錯誤之處。例如這裏的“他講話,總仿佛手上有著細索子,將這連結著的一樣。”周譯本作“他老是這樣地說話,好像他銜了甚麼東西在他的牙齒間,而且在緊緊地把它咬著一樣。”這裏的“他早晨往往被人叫醒,從桌子底下拉出來。”周譯本作“他常常驚醒來了,或者更正確地說,從桌上抬起頭來了。”想起情理來,都應該是後一譯不錯的,但為了免得雜亂起見,我都不據以改正。

從描寫內戰時代的《父親》,一跳就到了建設時代的《枯煤,人們和耐火磚》,這之間的間隔實在太大了。但目下也沒有別的好法子。因為一者,我所收集的材料中,足以補這空虛的作品很有限;二者,是雖然還有幾篇,卻又是不能紹介,或不宜紹介的。幸而中國已經有了幾種長篇或中篇的大作,可以稍稍彌縫這缺陷了。

一九三二年九月十九日,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