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的靜寂》還是一九一九年作,現在是從《勞農露西亞短篇集》內,外村史郎的譯本重譯出來的。看那作成的年代,就知道所寫的是革命直後的情形,工人的對於複興的熱心,小市民和農民的在革命時候的自利,都在這短篇中出現。但作者是和傳統頗有些聯係的人,所以雖是無產者作家,而觀念形態卻與“同路人”較相近,然而究竟是無產者作家,所以那同情在工人一方麵,是大略一看,就明明白白的。對於農民的憎惡,也常見於初期的無產者作品中,現在的作家們,已多在竭力的矯正了,例如法捷耶夫的《毀滅》,即為此費去不少的篇輻。

聶維洛夫(Aleksandr Neverov)真姓斯珂培萊夫(Skobelev),以一八八六年生為薩瑪拉(Samara)州的一個農夫的兒子。一九〇五年師範學校第二級卒業後,做了村學的教師。內戰時候,則為薩瑪拉的革命底軍事委員會的機關報《赤衛軍》的編輯者。一九二〇至二一年大饑荒之際,他和饑民一同從伏爾迦逃往搭什幹,二二年到墨斯科,加入“鍛冶廠”,二二年冬,就以心髒麻痹死去了,年三十七。他的最初的小說,在一九〇五年發表,此後所作,為數甚多,最著名的是《豐饒的城塔什幹》,中國有穆木天譯本。

《我要活》是從愛因斯坦因(Malia Einstein)所譯,名為《人生的麵目》(Das Antlitz des Lelens)的小說集裏重譯出來的。為死去的受苦的母親,為未來的將要一樣受苦的孩子,更由此推及一切受苦的人們而戰鬥,觀念形態殊不似革命的勞動者。然而作者還是無產者文學初期的人,所以這也並不足令人詫異。珂剛教授在《偉大的十年的文學》裏說:

出於“鍛冶廠”一派的最是天才底的小說家,不消說,是將崩壞時代的農村生活,加以傑出的描寫者之一的那亞曆山大·聶維洛夫了。他全身浴著革命的吹噓,但同時也愛生活。……他之於時事問題,是遠的,也是近的。說是遠者,因為他貪婪的愛著人生。說是近者,因為他看見站在進向人生的幸福和充實的路上的力量,覺到解放的力量。……

聶維洛夫的小說之一《我要活》,是描寫自願從軍的紅軍士兵的,但這人也如聶維洛夫所寫許多主角一樣,高興地爽快地愛著生活。他遇見春天的廣大,曙光,夕照,高飛的鶴,流過窪地的小溪,就開心起來。他家裏有一個妻子和兩個小孩,他卻去打仗了。他去赴死了。這是因為要活的緣故;因為有意義的人生觀為了有意義的生活,要求著死的緣故;因為單是活著,並非就是生活的緣故;因為他記得洗衣服的他那母親那裏,每夜來些兵丁,腳夫,貨車夫,流氓,好像打一匹乏力的馬一般地毆打她,灌得醉到失了知覺,呆頭呆腦的無聊的將她推倒在眠床上的緣故。

瑪拉式庚(Sergei Malashkin)是土拉省人,他父親是個貧農。他自己說,他的第一個先生就是他的父親。但是,他父親很守舊的,隻準他讀《聖經》和《使徒行傳》等類的書:他偷讀一些“世俗的書”,父親就要打他的。不過他八歲時,就見到了果戈理,普式庚,萊爾孟多夫的作品。“果戈理的作品給了我很大的印象,甚至於使我常常做夢看見魔鬼和各種各式的妖怪。”他十一二歲的時候非常之淘氣,到處搗亂。十三歲就到一個富農的家裏去做工,放馬,耕田,割草……在這富農家裏,做了四個月。後來就到坦波夫省的一個店鋪子裏當學徒。雖然工作很多,可是他總是偷著功夫看書,而且更喜歡“搗亂和頑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