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聖治、德人與神人(1 / 3)

諄芒將東之大壑,適遇苑風於東海之濱。苑風曰:“子將奚之?”

曰:“將之大壑。”

曰:“奚為焉?”

曰:“夫大壑之為物也,注焉而不滿,酌焉而不竭。吾將遊焉。”

苑風曰:“夫子無意於橫目之民乎?願聞聖治。”

諄芒曰:“聖治乎?官施而不失其宜,拔舉而不失其能,畢見其情事而行其所為,行言自為而天下化,手撓顧指,四方之民莫不俱至,此之謂聖治。”

“願聞德人。”

曰:“德人者,居無思,行無慮,不藏是非美惡。四海之內共利之之謂悅,共給之之為安;怊乎若嬰兒之失其母也,儻乎若行而失其道也。財用有餘而不知其所自來,飲食取足而不知其所從,此謂德人之容。”

“願聞神人。”

曰:“上神乘光,與形滅亡,此謂照曠。致命盡情,天地樂而萬事銷亡,萬物複情,此之謂混冥。”

門無鬼與赤張滿稽觀於武王之師。赤張滿稽曰:“不及有虞氏乎!故離此患也。”

門無鬼曰:“天下均治而有虞氏治之耶?其亂而後治之與?”

赤張滿稽曰:“天下均治之為願,而何計以有虞氏為!有虞氏之藥瘍也,禿而施髢,病而求醫。孝子操藥以修慈父,其色燋然,聖人羞之。”

至德之世,不尚賢,不使能;上如標枝,民如野鹿;端正而不知以為義,相愛而不知以為仁,實而不知以為忠,當而不知以為信,蠢動而相使,不以為賜。是故行而無跡,事而無傳。

孝子不諛其親,忠臣不諂其君,臣子之盛也。親之所言而然,所行而善,則世俗謂之不肖子;君之所言而然,所行而善,則世俗謂之不肖臣。而未知此其必然耶?世俗之所謂然而然之,所謂善而善之,則不謂之道諛之人也。然則俗故嚴於親而尊於君邪?謂己道人,則勃然作色;謂己諛人,則怫然作色。而終身道人也,終身諛人也,合譬飾辭聚眾也,是始終本末不相坐。垂衣裳,設采色,動容貌,以媚一世,而不自謂道諛;與夫人之為徒,通是非,而不自謂眾人,愚之至也。知其愚者,非大愚也;知其惑者,非大惑也。大惑者,終身不解;大愚者,終身不靈。三人行而一人惑,所適者猶可致也,惑者少也;二人惑則勞而不至,惑者勝也。而今也以天下惑,予雖有祈響,不可得也。不亦悲乎!

大海不增不減的奇特景象

“諄芒將東之大壑,適遇苑風於東海之濱。苑風曰:“子將奚之。”曰:“將之大壑。”曰:“奚為焉。”曰:“夫大壑之為物也,注焉而不滿,酌焉而不竭。吾將遊焉。”苑風曰:“夫子無意於橫目之民乎?願聞聖治。”諄芒曰:“聖治乎?官施而不失其宜,拔舉而不失其能,畢見其情事而行其所為,行言自為而天下化,手撓顧指,四方之民莫不俱至,此之謂聖治。”

莊子的這些命名都是很有趣的。“諄芒將東之大壑,適遇苑風於東海之濱”,“大壑”就是大海。“諄芒”這個名字也很有趣,很淳樸,是一位虛懷若穀的先生,要到東海去。“苑風”這個“苑”呢?我們這裏搞房地產開發的也不少,“苑風”就是四合院裏的一點風,吹過來、吹過去的。當然,這個風很小,很有局限。

“苑風曰:“子將奚之。”曰:“將之大壑。”苑風問:“你到哪裏去呢?”諄芒說:“我想到大海裏去。”“你去幹什麼呢”?諄芒說,我覺得大海的確了不得,“注焉而不滿。”相傳在堯舜的時候,下了九年的大雨,整個中原都成了一片澤國,大海也沒有增高一毫。到了湯之時,九年大旱,九年不雨,大海也不損減一毫。不論長江、黃河還是全世界的河流,天天都在向大海裏邊灌水,大海的水也不漲一寸;哪怕大家都到海裏去取水,大海也不可能減少。這是很奇特的一番景象,我要觀賞一番,觀賞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