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二年,他又作了《都市與年》的長篇,遂被稱為第一流的大匠,但至一九二八年,第二種長篇《兄弟》出版,卻因為頗多對於藝術至上主義與個人主義的讚頌,又很受批評家的責難了。這一短篇,倘使作於現在,是決不至於膾炙人口的;中國亦已有靖華的譯本,收在《煙袋》中,本可無需再錄,但一者因為可以見蘇聯文學那時的情形,二則我的譯本,成後又用《新興文學全集》卷二十三中的橫澤芳人譯本細加參校,於字句似略有所長,便又不忍舍棄,仍舊收在這裏了。
雅各武萊夫(Aleksandr Iakovlev)以一八八六年生於做漆匠的父親的家裏,本家全都是農夫,能夠執筆寫字的,全族中他是第一個。在宗教的氛圍氣中長大;而終於獨立生活,旅行,入獄,進了大學。十月革命後,經過了多時的苦悶,在文學上見了救星,為“綏拉比翁的兄弟們”之一個,自傳雲:“俄羅斯和人類和人性,已成為我的新的宗教了。”
從他畢業於彼得堡大學這端說,是智識分子,但他的本質,卻純是農民底,宗教底的。他的藝術的基調,是博愛和良心,而認農民為人類正義和良心的保持者,且以為惟有農民,是真將全世界聯結於友愛的精神的。這篇《窮苦的人們》,從《近代短篇小說集》中八住利雄的譯本重譯,所發揮的自然也是人們互相救助愛撫的精神,就是作者所信仰的“人性”,然而還是幻想的產物。別有一種中篇《十月》,是被稱為顯示著較前進的觀念形態的作品的,雖然所描寫的大抵是遊移和後悔,沒有一個鐵似的革命者在內,但恐怕是因為不遠於事實的緣故罷,至今還有閱讀的人們。我也曾於前年譯給一家書店,但至今沒有印。
理定(Vladimir Lidin)是一八九四年二月三日,生於墨斯科的。七歲,入拉賽列夫斯基東方語學院;十四歲喪父,就營獨立生活,到一九一一年畢業,夏秋兩季,在森林中過活了幾年,歐洲大戰時候,由墨斯科大學畢業,赴西部戰線;十月革命時是在赤軍中及西伯利亞和墨斯科;後來常旅行於外國。
他的作品正式的出版,在一九一五年,因為是大學畢業的,所以是智識階級作家,也是“同路人”,但讀者頗多,算是一個較為出色的作者。這原是短篇小說集《往日的故事》中的一篇,從村田春海譯本重譯的。時候是十月革命後到次年三月,約半年;事情是一個猶太人因為不堪在故鄉的迫害和虐殺,到墨斯科去尋正義,然而止有饑餓,待回來時,故家已經充公,自己也下了獄了。就以這人為中心,用簡潔的蘊藉的文章,畫出著革命俄國的最初時候的周圍的生活。
原譯本印在《新興文學全集》第二十四卷裏,有幾個脫印的字,現在看上下文義補上了,自己不知道有無錯誤。另有兩個×,卻原來如此,大約是“示威”,“殺戮”這些字樣罷,沒有補。又因為希圖易懂,另外加添了幾個字,為譯原本所無,則都用括弧作記。至於黑雞來啄等等,乃是生了傷寒,發熱時所見的幻象不是“智識階級”作家,作品裏大概不至於有這樣的玩意兒的——理定在自傳中說,他年青時,曾很受契訶夫的影響。
左祝黎(Efim Sosulia)生於一八九一年,是墨斯科一個小商人的兒子。他的少年時代大抵過在工業都市羅持(Lody)裏。一九〇五年,因為和幾個大暴動的指導者的個人的交情,被捕係獄者很長久。釋放之後,想到美洲去,便學“國際的手藝”,就是學成了招牌畫工和漆匠。十九歲時,他發表了最初的傑出的小說。此後便先在阿兌塞,後在列寧格勒做文藝欄的記者,通信員和編輯人。他的擅長之處,是簡短的,奇特的(Groteske)散文作品。
《亞克與人性》從《新俄新小說家三十人集》(Dreissig neue Erzahler des neuen Russland)譯出,原譯者是荷涅克(Erwin Honig)。從表麵上看起來,也是一篇“奇特的”作品,但其中充滿著懷疑和失望,雖然穿上許多諷刺的衣裳,也還是一點都遮掩不過去,和確信農民的雅各武萊夫所見的“人性”,完全兩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