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沙漠上》是倫支十九歲時之作,是從《舊約》的《出埃及記》裏,提出和初革命後的俄國相共通的意義來,將聖書中的話和現代的話,巧施調和,用了有彈力的暗示底的文體,加以表現的。凡這些處所,我相信,都足以窺見他的不平常的才氣。

然而這些話似乎不免有些偏愛,據珂剛教授說,則倫支是“在一九二一年二月的最偉大的法規製定期,登記期,兵營整理期中,逃進‘綏拉比翁的兄弟們’的自由的懷抱裏去的。”那麼,假使尚在,現在也決不能再是那時的倫支了。至於本篇的取材,則上半雖在《出埃及記》,而後來所用的卻是《民數記》,見第二十五章,殺掉的女人就是米甸族首領蘇甸的女兒哥斯比。篇末所寫的神,大概便是作者所看見的俄國初革命後的精神,但我們也不要忘卻這觀察者是“綏拉比翁的兄弟們”中的青年,時候是革命後不多久。現今的無產作家的作品,已隻是一意讚美工作,屬望將來,和那色黑而多須的真的神,麵目全不相像了。

《果樹園》是一九一九至二十年之間所作,出處與前篇同,這裏並仍錄原譯者的話:

斐定(Konstantin Fedin)也是“綏拉比翁的兄弟們”中之一人,是自從將短篇寄給一九二二年所舉行的“文人府”的懸賞競技,獲得首選的榮冠以來,驟然出名的體麵的作者。他的經曆也和幾乎一切的勞動作家一樣,是頗富於變化的。故鄉和雅各武萊夫同是薩拉妥夫(Saratov)的伏爾迦(Volga)河畔,家庭是不富裕的商家。生長於古老的果園,漁夫的小屋,纖夫的歌曲那樣的詩底的環境的他,一早就表示了藝術底傾向,但那傾向,是先出現於音樂方麵的。他善奏懷亞林,巧於歌唱,常常出演於各處的音樂會。他既有這樣的藝術的天稟,則不適應商家的空氣,正是當然的事。十四歲時(1904年),曾經典質了愛用的樂器,離了家,往彼得堡去,後來得到父親的許可,可以上京苦學了。世界大戰前,為研究語學起見,便往德國,幸有天生的音樂的才能,所以一麵做著舞蹈會的懷亞林彈奏人之類,繼續著他的修學。

世界大戰起,斐定也受了偵探的嫌疑,被監視了。當這時候,為消遣無聊計,便學學畫,或則到村市的劇場去,作為歌劇的合唱隊的一員。他的生活,雖然物質底地窮蹙,但大體是藏在藝術這“象牙之塔”裏,守禦著實際生活的粗糙的刺戟的,但到革命後,回到俄國,卻不能不立刻受火和血的洗禮了。他便成為共產黨員,從事於煽動的演說,或做日報的編輯,或做執委的秘書,或自率赤軍,往來於硝煙裏。這對於他之為人的完成,自然有著偉大的貢獻,連他自己,也稱這時期為生涯中的Pathos(感奮)的。

斐定是有著纖細優美的作風的作者,在勞農俄國的作者們裏,是最像藝術家的藝術家(但在這文字的最普通的意義上)。隻要看他作品中最有名的《果樹園》,也可以一眼便看見這特色。這篇是在“文人府”的懸賞時,列為一等的他的出山之作,描寫那古老的美的傳統漸就滅亡,代以粗野的新事物這一種人生永遠的悲劇的。題目雖然是絕望底,而充滿著像看水彩畫一般的美麗明朗的色彩和綽約的抒情味(Lyricism)。加以並不令人感到矛盾缺陷,卻釀出特種的調和,有力量將讀者拉進那世界裏麵去,隻這一點,就證明著作者的才能的非凡。

此外,他的作品中,有名的還有中篇《Anna Timovn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