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洞玄靈寶大關經》,前麵敘述九天九地之說,顯然是“九天”係統。但接著又轉敘大羅、三清、四種民天、三界二十八天;由大羅至三界共三十六天(大羅一天、三清三天、種民四天、三界二十八天),以此三十六天帝與三十六土皇相應,此經前麵為“九天”說,接著所述的天宮則為“三天”說。三天九天並列,而未加融合,以致前後矛盾。《太霄琅書》及《靈寶天關經》,同是雜采“三天”與“九天”說而未能詳加整理者,以致矛盾時見。
又,梁·孟安排《道教義樞》:
《太真科》雲:三天最上,號曰大羅,是道境極地,妙氣本一。唯此大羅,生玄、元、始三氣,化為三清天也。一曰清微天,玉清境,始氣所成。二曰禹餘天,上清境,元氣所成。三曰大赤天,太清境,玄氣所成。……在《洞真經》中,九天各生三天,三九二十七天,就本九天,合三十六天,其名號出《外國放品經》。下天地之數無量。八方各有五億五萬五千五百五十五重天,地之數亦如今天之四方也。其天並在空無之中,周回八方,然天數甚多,或有重下,或有疊傍,或有比地,不可稱紀。
孟安排雜取諸經,而綜彙成大羅、三清、九玄三十六天,及五億五萬五千五百五十五重天地之說。亦是由“三天”、“九天”推衍而成。
綜歸之,“三天”說的係統,是以“三清”為天宮的中心。在三清之上,有的經典會加上“大羅天”,有的則以為三清即是大羅。但不管“大羅天”是在三清之上,或是指三清而言,三清都是天宮的實際領導中樞。三清,早期的經典是指“玉清、上清、太清”,有的經典也把“清微天、禹餘天、大赤天(或作太赤天)”稱為三清。並以清微天為玉清境,禹餘天為上清境,大赤天為太清境。其實六朝道經中,如《龍蹺經》等,有的尚把清微、禹餘、太赤等歸入“九天”所衍生的天名中,可見以“清微”等為三清的代稱詞,起源較遲,當在六朝之世。三清之下為三界三十二天。三十二天分列東南西北四方,每方各八天。三界通常以欲界六天、色界十八天、無色界四天、種民四天,而為三十二天。種民四天,有的把它列入三界內,有的則把它獨立在三界外。對三界諸天來說,道經都認為欲界、色界、無色界的天人,雖然壽命很長,但都未能了脫生死輪回。至於種民四天,有的認為此四天仍未能脫離生死,不免於劫火三災,因此把它歸入三界內,如《龍蹺經》、《度人經》等;有的經文則認為此四天為天之“種民”,已脫生死免三災,因此把它獨立在三界外,如唐宋人所撰道書大都如此。
“九天”係統,特別著重在“九天”上,較完整的九天說,都會兼談到九地,並由九天而推演為九玄三十六天,由九地推演為九壘三十上六土皇;中間則為六方三十六國。將天、地、人各以三十六來相呼應。在“九天”係中,有的把三肖拆入九天中;有的舍三清而不言;有的認為天宮唯有九玄三十六天,別無他天;有的則在九玄三十六天外,更加入三界三十二天。
早期道教的天宮說雖大致可歸為三天、九天;但異說仍不少。以最高一層的天來說,道教認為境界、地位越高的天,距離地麵愈遠。諸經中,有的以大羅為最高;有的以三清中之玉清天為最高;有的以九天之第一天為最高(九天係經即如此);但也有以“太清天”為天宮之最高天者,如《洞真太一帝君太丹隱書洞真玄經》謂太清有三宮,“無上”為天皇帝君之宮,左為“太素宮”,右為“太和宮”。文中以太清為天宮之最高天。又如《洞真太上道君元丹上經》以太清天為九天之上府,在天宮諸天之階次上,屬於第一,其次為清微天,其次為大赤天。再如《三天內解經》,其中所列三天,其次第為太清、玄元、無上。上述三經都把太清列為天宮之最高天。但道書中大都以大羅或玉清為天宮之最高天。
唐傳奇所描繪的仙境時常呈現出清空高舉之氣。《蔡少霞》記蔡少霞夢入仙境錄碑銘事:
蔡少霞,陳留人也。性情恬和,幼而奉道。早歲明經得第,選蘄州參軍。秩滿,漂寓江淮者久之,再授兗州泗水丞。遂於縣東二十裏,買山築室,為終焉之計。居處深僻,俯近龜蒙,水石雲霞,境象殊勝。少霞世累早袪,尤諧夙尚。於一日沿溪獨行,忽得美蔭,因就憩焉。神思昏然,不覺成寐。因為褐衣鹿幘之人夢中召去,隨之遠遊。乃至城郭處所,碧天虛曠,瑞日瞳矓,人俗潔清,卉木鮮茂。少霞舉目移足,惶惑不寧,即被導之令前。經曆門堂,深邃莫測。遙見玉人當軒獨立,少霞遽修敬謁。玉人謂曰:“湣子虔心,今宜領事。”少霞靡知所謂。複為鹿幘人引至東廊,止於石碑之側,謂少霞曰:“召君書此,賀遇良因。”少霞素不工書,即極辭讓。鹿幘人曰:“但按文而錄,胡乃拒違!”俄有二青僮,搦管,頃刻而畢。因覽讀之,已記於心矣。題雲:
“蒼龍溪新宮銘,紫陽真人山玄卿撰。良常西麓,源澤東澨。新宮宏宏,崇軒伕伕。雕瑉盤礎,鏤檀竦楶。壁瓦鱗差,瑤階肪截。閣凝瑞霧,樓橫祥霓。騶虞巡徼,昌明捧闑。珠樹規連,玉泉矩泄。靈飆遐集,聖日俯哳。太上遊儲,無極便闕。百神守護,諸真班列。仙翁鵠駕,道師冰潔。飲玉成漿,饌瓊為屑。桂旗不動,蘭屋互設。妙樂競奏,流鈴間發。天籟虛徐,風簫泠澈。鳳歌諧律,鶴舞會節。三變玄雲,九成絳闕。易遷虛語,童初浪說。如毀乾坤,自有日月。清寧二百三十一年四月十二日建。”
於是少霞方更周視,遂為鹿幘人促之,匆遽而返,醒然遂寤。急命紙筆,登即記錄。自是兗豫好奇之人,多詣少霞,詢訪其事。有鄭還古者為立傳焉。用弱亦常至其居,就求第一本視之,筆跡宛有書石之態。少霞無文,乃孝廉一叟耳,固知其不妄矣。少霞爾後修道尤劇,元和末,已雲物故。
蔡少霞夢入之仙境“碧天虛曠,瑞日瞳矓,人俗潔清,卉木鮮茂”,隻十六字即現清虛脫俗,自然景象中已見出仙意。紫陽真人山玄卿所撰《蒼龍溪新宮銘》對蒼龍溪新宮的描繪,雖雜人間味,然富貴氣象中不見俗欲,更多的是於幻設中呈現出的仙境之清意。
但更多的則表現出世俗物欲追求及人間的親緣關係,《張李二公》,張公邀李公至仙境:
既至,門庭宏壯,儐從璀璨,狀若貴人。李甚愕之曰:“焉得如此?”張戒無言,且為所笑。既而極備珍膳。食畢,命諸伎女樂五人,悉持本樂。
雖為仙境,卻盡是世俗的聲色享樂。
《慈心仙人》:
唐廣德二年,臨海縣賊袁晁寇永嘉。其船遇風,東漂數千裏。遙望一山,青翠森然,有城壁,五色照耀。回舵就泊,見精舍,琉璃為瓦,瑇瑁為牆。既入房廊,寂不見人。房中唯有胡犭委子二十餘枚,器物悉是黃金,無諸雜類。又有衾茵,亦甚炳煥,多是異蜀重錦。又有金城一所。餘碎金成堆,不可勝數。
仙境惟見人間富貴。
趙業《魂遊藝室上清記》:
明經趙業,貞元中,選授巴州清化縣令,失誌成疾,惡明,不飲食四十餘日。忽覺室中雷鳴,頃有赤氣發鼓,輪轉至床,騰上當心而住。初覺精神遊散,奄如夢中。有朱衣平幘者引之東行,出山斷處,有水東西流,人甚眾,久立視之。又東行,一橋飾以金碧,過橋北入一城,至曹司中,人吏甚眾。……朱衣者複引出,謂曰:“能遊上清乎?”
乃共登一山,下臨流水,其水懸注騰沫,人隨流而入者千萬,不覺身亦隨流。良久,住大石上,有青白暈道。朱衣者變成兩人,一導之,一促之,乃升石崖上立,坦然無塵。行數裏,旁有草如紅藍,莖葉密,無刺,其花拂拂然飛散空中。又有草如苣,附地,亦飛花,初出如馬勃,破大如疊,顯黃色。過此,見火如山,橫亙天,候焰絕乃前。至大城,城上重譙,街列果樹,仙子為伍,迭謠鼓樂,仙姿絕世。凡曆三重門,丹雘交煥,其地及壁,澄光可鑒。上不見天,若有絳暈都覆之。正殿三重,悉列尊像。見道士一人,如舊相識,趙求為弟子,不許。諸樂中如琴者,長四尺,九弦,近頭尺餘方廣,中有兩道橫,以變聲。又如一酒榼,三弦,長三尺,腹麵上廣下狹,背豐隆。
所述仙境富貴神奇,並有女子聲色之屬。
而仙人則類人間帝王,鄭伸《稚川記》,記僧契虛為道士喬君所引遊於仙都稚川:
見有城邑宮闕,璣玉交映,在雲物之外。捀子指語:“此稚川(按:因葛洪號稚川,是以稚川多指仙境)也!”於是相與詣其所,見仙童百輩,羅列前後。有一仙人謂捀子曰:“此僧何為者,豈非人間人乎?”捀子曰:“此僧常願遊稚川,故挈而至此。”已而至一殿,上有具簪冕者,貌甚偉,憑玉幾而坐,侍衛環列,嗬禁極嚴。捀子命契虛謁拜,且曰:“此稚川真君也。”
稚川真君儼然人間帝王。
或類人世貴婦,《趙旭》,趙旭“見一神女在空中,去地丈餘許,侍女六七人。建九明蟠龍之蓋,戴金精舞鳳之冠,長裙曳風,璀璨心目”,儼然俗世貴婦。或如人世隱士之閑適安樂,《麻陽村人》,麻陽村人“見群仙羽衣烏幘,或樗蒲,或弈棋,或飲酒”仙人生活正是世俗所向往的閑適安樂。
但小說中染上世塵的淨土與仙境則都表現出了相似的富麗乃至豪奢的麵貌。盡是對世俗物質享受、富貴安樂的追求。
東方八天:太皇黃曾天——帝鬱縑玉明;太明玉完天——(見下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