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凍得瑟瑟發抖的人,靠攏在一起,坐在岸邊小山旁,等待著預定下午五點鍾到的直升飛機。可是還有四個小時。他們感到透心的冷,牙床打戰,難以自製。一股股寒氣像千百條冰涼的蛇,纏繞全身使人的筋骨僵硬,血脈凝固。他們的體溫還在繼續下降。

“要趕快運動,才能提高體溫!”

他們互勉著,並試圖站起來。這哪裏是站啊!簡直是摔,像棍子一樣,立起,倒下;再立起,再倒下。漸漸地,他們體力不支了,氣喘不上來。無可奈何,隻好躺下。寒風像野獸帶刺的長舌,舔遍他們的全身,火辣辣地疼。眼望冰海,似虎口狼牙;仰望蒼天,灰蒙蒙像要吞噬萬物的墳墓,難道生命就要在這裏悄然逝去嗎?

“不!我警告著我自己:堅持,堅持就是勝利。身體動不了啦,就另想辦法保存自己,我運用在國內練的氣功,默默運氣,意守丹田。就憑著這一點點氣,延續著生命的進程,直到遠處傳來直升飛機的隆隆聲,我才失去了知覺……”

蔣加倫回憶著當時和死神搏鬥的情景,使我們聽著的人都緊張地屏住了氣。

直升飛機像一片載著幸福的祥雲飛來了。可是,由於蔣加倫和伯克已偏離了原定的區域,駕駛員的心裏焦急萬分,像火燒,像水淹,像壓上了千斤砣,真不是滋味,他極目搜索,忽然,在白色的冰雪中發現了兩個小黃點。

“那不是他們嗎?”

他的心頭一熱,迅速墜落下來。果然,找到了這兩個落難人。他們被送進了醫務室。澳大利亞的彼特醫生在浴缸裏逐漸增高水溫,一分鍾,兩分鍾,……半個小時過去了,蔣加倫漸漸地感到,像有一條條小蟲子,爬上他的全身,癢癢的,酥酥的,他終於蘇醒了。醫生舒了一口氣道:

“好險,你的體溫已經降到30度了,再低一點,體溫就會像水銀柱降溫似的滑落,你就要去見上帝了!”

考察站上美國、日本等國的科學家也前來祝賀:

“真是幸運,你又獲得了第二次生命!”

“我有茅台酒,你們拿來,大家祝賀一下。”

蔣加倫忘乎所以地提議說。於是他們每人喝了一小杯。

誰知道,樂極生悲,蔣加倫的胃受到刺激,頓時疼痛痙攣,嘔吐不止,直到吐出帶有膽汁的黃水來。醫生拿來了最好的藥,還是止不住,隻好打鎮靜劑。他昏睡過去。可是,醒來還是吐,整整折騰了兩天兩夜。醫生疲憊不堪,休息去了。美國生物學家傑福守護著他。他全身乏力,滴水不進,氣息奄奄,生命垂危,蔣加倫在迷蒙中,覺得自己的身子飄飄然,像空中的一絲遊雲,要飛向天國。可是,一位仙人送來了雲南白藥。

“白藥……雲南白藥。”

他呢喃著,夥伴們聽了,急忙從他的背包裏找來了雲南白藥,給他吃下了紅色的救命丹。居然出現了奇跡。少頃,胃不疼了,嘔吐也止住了。彼特醫生也不由得讚歎雲南白藥的神功!

病好了,肚子卻咕咕叫起來。澳大利亞人拿來了牛奶、巧克力、幹酪。但蔣加倫眼饞的是稀飯、鹹豆乳、鹹雞蛋,即使是鹹菜也好。恰巧,準備離開南極的中國冰川學家謝自楚乘考察船來到戴維斯,作短暫停留。他前來看望蔣加倫,問道:

“怎麼樣了?”

“我的命是保住了,就是肚子問題難解決,想吃家鄉飯。”

謝自楚聽了,馬上翻出自己剩下的半瓶豆腐乳,熬了白米稀飯,端給蔣加倫。第一天,兩小時熬一次稀飯。第二天,做幹飯雞湯。蔣加倫吃得很香,身體日見康複。

但他被凍傷的手和腳卻仍然像紫茄子。彼特醫生向他分析說:

“南極是無菌世界,肉體發生腐爛的可能性很小,估計會慢慢好起來。”

蔣加倫揮了揮自己從國內帶來的珍珠霜說,“我有特效藥,您看著吧!”

他每天擦在手腳上。過了不久,手和腳也變得紅潤起來了。

出事兩個星期後,蔣加倫體重已下降了10公斤,身體仍然虛弱。為了盡快恢複體力,他每天練習打太極拳,開始身體軟綿綿的,打不動,他就咬牙堅持著。漸漸地,他的拳術愈練愈好。邁步如貓行,運氣如抽絲,上下相隨,周身協調,似行雲流水,綿延不絕。其他國家的科學家見了,也前來學習。中國的太極拳傳到了南極。

蔣加倫遇險後,澳大利亞南極局通過澳大利亞駐華使館,把這一事件通知了中國海洋局。澳大利亞國家技術科學部給中國國家科委致電,講述了蔣加倫遇險的經過。國家科委和中國海洋局局長一起向澳大利亞南極局發了電報,感謝他們對蔣加倫的全力搶救。海洋局局長通過衛星從北京打電話到南極,問候病中的蔣加倫說:

“南極冰凍後,還有最後一班船回澳大利亞。你不要勉強自己,可以回來。”

聽了來自北京親切的慰問聲,蔣加倫的心跳得像騰躍的海波,一股暖人的熱流湧上心房,他這個鐵打的男子漢,也不禁哽咽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