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寧念念不忘的是,延安人處處都護著知青。隻要是知青有事,能辦的盡快辦,不能辦的也要設法辦。有一次,隊裏派了一個社員和他一起去40裏外的店頭鎮去挖煤,過一小橋時,因驢膽怯不敢過,他倆卸了車,一個前邊拉,一個後邊推,不料毛驢掉到河裏,水比較深,毛驢上不來。一頭毛驢,對生產隊來講可是一份大家當,萬一把驢損失了,那可擔當不起,他倆急得團團轉。

正在這時,他看到旁邊有個農民,央求人家幫忙。那人說,可不能白幫忙。和他同去的社員答應把驢救出來給40元錢。那人回村叫來三四個人,把岸邊的路修了修,終於把毛驢拉上來。因為天色已晚,他們在這個村住了一晚上。第二天起程時,發現煤車軲轆被人卸了。按理說,人家幫忙付錢,天經地義,可他倆沒錢,再說40元錢也不是小數目。一家硬要,一家想賴,兩家相爭,官司打到公社(即鄉政府),公社說搶救集體財產應表揚,但跟北京知青要錢是給當地人丟臉。那幾個人不服又打到縣上,縣上也認為官司斷的對。那幾個人看沒了指望,隻好偷偷走了。這樣一件小事,何寧說起來,感觸頗深:“延安的父老鄉親時時護著北京娃哩。”

真正和何寧熟悉,是在他擔任了延安市副市長兼公安局長以後。

我知道,他曾有過多次遠走高飛的機會。他在省政法幹部管理學院畢業後學校要留他,他未留;從北京高級檢察官培訓中心畢業後,北京單位要調他,他沒去;後來北京市出台新政策歡迎原北京知青回京,他不為所動,他一門心思要做延安人。他沒有豪言壯語,有的隻是默默的實際行動。當1995年陝西電視台的《陝西人》專欄為他拍了專題片時,他認為這是對自己幾十年來奮鬥的認同,是對自己的最高獎勵,也是自己脫胎換骨成為延安人的證明。

他是1991年12月被延安地委、行署任命為延安市(現寶塔區)副市長兼公安局長的。當時,延安治安形勢嚴峻,發案率高,破案率低,群眾意見很大。他上任的第六天,地區中級人民法院一庭長被殺死在辦公室,緊接著,柳樹店又發現一起殺人碎屍案……接踵而來的案情並沒壓垮他,他迎難而上,穩紮穩打,經過七八天的連續作戰,終於破了案,使群眾過了一個安全的春節。

典型的案件舉不勝舉,有權的、有勢的、白道的、紅道的、讚揚的、威脅的,時時都糾纏著他,但他一身正氣、秉公執法。1991年,延安市公安局的破案率僅為39%,從1992年起,連續三年的破案率分別為77%、78%和79%。1994年,延安市被地區評為“依法治理先進市”,公安局被評為社會“治安綜合治理先進單位”。

在嚴厲打擊壞人壞事的同時,他又對人民群眾獻上深深的愛。在基層訪問時,發現殘疾人薛保山生活不能自理,愛人是農村戶口,困難重重。他親自過問,為其辦理了農轉非戶口。薛保山感激萬分,請人寫稿在《延安日報》上宣傳。涼水井居委會吃水困難,他派自來水廠、市城建局與市牛奶廠協商,很快解決了100多戶吃水問題。由於他的這份真情,受到了群眾擁護。1993年市人大換屆時,何寧並非候選人,但群眾紛紛提名,使他成了正式的人民代表。

1996年2月19日,農曆除夕,李鵬總理來到延安。初二上午,李鵬總理特意要和留在延安的北京知青座談。當年奔赴延安插隊落戶的北京知青將近3萬,現在留下的隻有400人,400人中受到總理接見的隻有10名,何寧就是其中之一。

座談會開始後,何寧激動地向總理彙報。他說他非常高興、非常激動、非常光榮,這不是他個人的光榮,是留在延安400名知青的光榮,也是3萬名北京知青的光榮。他15歲來延安時,對延安、對農村、對社會、對革命知道得很少很少,是延安人民和炎黃聖地的黃土與黃河哺育他們成長成熟,從而認識了中國的農村、中國的土地、中國的社會,親自感受到紅色江山來之不易,這一切都是無法用金錢衡量,也是任何金錢買不到的……他想說的很多很多,當總理說他也是延安人時,他仿佛找到了親人、知音,他覺得他在北京15年,在延安30年,已經是地地道道的延安人了。他留在延安,並非是奉獻而是回報,回報延安人民對自己的哺育。任何人都不應忘記養育過自己的土地,為這塊土地和人民獻身,理所當然地應成為自己的畢業追求。最後李鵬總理勉勵他們說,你們在這裏奉獻了青春,還要繼續為這片革命聖地貢獻聰明和才智。相信在延安人民和你們的共同努力下,延安的明天一定會更美好,一個繁榮昌盛的延安一定會出現在陝北大地上。何寧覺得總理的話是對自己最大的鞭策,也是努力的方向。他感到過去自己做得很不夠,今後應加倍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