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桓回首隨意掃了似乎尚在商議中的血紅群人一眼,薄唇邊抿了嘲諷冰涼的笑。
“我本以為,甘以餘生血軀複族人之仇的人,理應決絕清醒。未料,他們竟還不似清姝姑娘心思清明,還以為,故技重施就可毀了三界,也活該被綠言莫利用。協定什麼的,達不達成無恙。不過,火曼,現下回頭真的不晚,跟著他們,你什麼都達不成。”
火曼依舊垂首而立,紅袖低垂,妖嬈絕豔的麵容被垂下的墨發掩了大半,衣上手上的血痕烙如情恨,卻隱隱的,似是消弭了些悲戾怨恨的猙獰,隻餘蒼涼,還有脫落塵煙微現的明淨。不語,沒給他半分顏麵的意思。
而她身旁,那抹妖綠豔冶、陰邪氣沉的女子,舊是冷了麵色,麗眸中的悲戾氣沉沉鬱鬱,消散了,最後的溫暖,轉身便要離去。
霎時,她耳畔風聲一起,細微的衣袖回轉的聲音,來不及思量,已有素白光轉的風劍橫在麵前,青鋒分明似柔軟,光色卻冷絕凜然環繞身旁,綠影被白光環轉,不容她挪動半步。
“綠言莫長老,既是來此,我們也有事,相問。”秦楓渡未回頭,一隻手仍牢牢護著羽清姝,另一隻手則拈了清幻風咒,白袖霜華染,背對綠言莫而立,風神清朗,也不管她是否回答,徑自而問,“如你所說,你與青武前輩為薔夜與火照的轉世,彼岸族既令你們還生,必是欲驅紅薔薇之毒靈。那麼,你會這麼做嗎?”
綠言莫輕笑,入骨的悚然冰寒雜在妖媚氣中,綠袂風舞,看了橫在眼前的懸浮的風劍一眼,清楚知曉,這少年的靈力似是強大許多。之前他從未獨自與自己正麵對決過,一是不必,一是靈力不足,如今看來,風劍浮光清華分明愈加強硬毅然了,是為羽清姝嗎?
“我雖算得魔道中人,仙籍未除,你這般以劍指著我,可不妥當吧。”雖這樣說,綠言莫倒未試著挪動步子,閑閑然,問道。
秦楓渡還是未回頭看她,隻是緊了緊攬著羽清姝的手臂,嗓音清冷淡然、不染纖俗:“你以為,我會管那個?我隻問,你到底打算做什麼?神界再不濟,也不會看著你帶走青武前輩的。”
與爹爹有關?羽清姝睜了靈眸,清明光色爍過,想起,之前和楓渡在泫珠鳴水會時,無意間聽得,鮫珠女神同仙童說過,綠言莫屢次去爹爹被關押之地,此事之由,莫非,除了勸爹爹外,同人間賜福日綠言莫的計劃有關。
說來,雖綠言莫屢次說,她自己便是薔夜轉世,而且,看來又與七夜薔香關係密切,更直接以身飼七夜薔香。可是,不知為何,清姝就是覺得,薔夜不該是這般模樣,或者說,火照與爹爹亦不像。
哪怕鬥轉星移、九轉輪回,靈魂深處的本性不會改變。
不管是薔夜的明媚決絕,還是火照在仇怨下掩蓋的執拗情深,理應,不變。
“你覺得,我會告知這件事?”綠言莫冷笑答之,揚了綠袖,流轉了妖冶悲戾的香氣,環繞嫋然。
她正欲試以七夜薔香毒抗之風劍,好脫身去往別處,卻被飄渺婉然的清靈嗓音驚住,僵然而立。
那清美無瑕的雪衣少女在少年的臂彎中回首,眸光安然、若水澄淡,映著墨夜月櫻花影般,耀盡曠世絕色風華,溫和又寧靜,輕啟粉唇:
“你再恨一水族,再怨我爹爹,這樣毀了養育自己的仙族,心下不會猶豫嗎?不,是毀了與自己血脈相連的仙族。萬年古林,名曰思淵,水善佑之,萬物蔥然。葉精靈族,本就源自一水族的古林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