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以前有個叫歐梅爾的小子,聽說他婆娘被阿裏拐跑了。大夥兒都這麼說呢。”
“俺是來找尤素福師傅的。他人呢?”
“他們把他帶去傑伊漢了。他可是個好師傅!來這兒的時候,他也跟你和俺一樣,是幹重活的,可人家最後成了師傅!”
“你是說,他們把他帶去傑伊漢了?那這兒停工了嗎?”
“停了。”
“為啥?”
“包工頭、司機,還有工頭勾搭在一起偷了水泥,被老板內夏特先生知道,統統都被趕走了。咱這兒可能下個禮拜能重新開工……”
“俺再打聽件事。”
“問吧,兄弟。”
“那個歐梅爾後來咋樣了?”
那人笑了:
“沒咋樣啊。他也把司機的婆娘拐走了。”
“啊?那司機沒發脾氣?”
“他幹嗎要發脾氣啊?又沒有成親!”
“謝了,兄弟,那俺走了。”
“再見。”
希達耶提的兒子回到了“摔跤手”阿裏的身邊。已經等得望眼欲穿的阿裏問:
“咋樣?”
希達耶提的兒子把打聽到的事情一口氣告訴了阿裏。“難纏的”歐梅爾幹的事讓“摔跤手”哈哈大笑。“真有你的,歐梅爾。”阿裏說,“到頭來把司機的女人……”
“拐了就跑!”
“這下好了,俺沒啥可怕的了。現在就是見了他也不要緊了。要是他問俺:阿裏,你還是個男人嗎?俺把你當成了兄弟,讓你住俺家裏,你倒好,把俺的婆娘拐跑了。俺就對他說:你不也把司機的婆娘拐跑了嗎?你這就算男人了?不說他了。照你這樣說,尤素福還真成了個不錯的師傅,到哪兒都有活幹了呀。等回了村,你就聽吧。他肯定見人就吹!”
說著,他突然來了氣:
“讓他吹好了!”
“你打算咋樣?”
“俺就對他說:你吹啥呀?你敢跟俺比試比試摔跤不?當了師傅算啥本事?會摔跤才是真本事。當個泥瓦匠算個啥?你又當不了村長!”
希達耶提說:“別嘮叨了。咱還是趕緊去找‘勇敢的’凱馬爾吧!”
“走。”
於是,倆人朝農民聯合會走去。
尤素福在阿裏的腦海裏揮之不去:“他當不了村長,就是當不了!他當了師傅,那俺呢?別看俺沒當上師傅,他敢跟俺摔跤?像他那樣的,一下上來倆都不在話下。他能買煤油爐,俺也能買。可是,法提瑪……俺還是沒找到呀!要是找到了,現在該多好!也可能法提瑪來過了,就是沒看見尤素福。臭狗屎!還去了傑伊漢呢,去死吧!法提瑪肯定來過了。可惜啊。沒見到尤素福,就走了。要是她不走的話就好了,俺現在就能見著她了……俺就把她帶回村裏。俺娘一看見她呀……”想到這兒,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娘。這還是他離開村子以來第一次想起娘來。於是,阿裏說:“穆斯特克!”
走在他身邊的希達耶提的兒子問:“咋了?”
“你娘還在嗎?”
希達耶提的兒子歎了口氣說:
“在是在……”
“咋了?”
“你別問了。”
“為啥?”
“俺爹是個土匪,專在路上打劫,後來被他那些朋友出賣了。那時候俺還小,俺爹被槍斃了。俺娘又找了個男人。這女人真不要臉,俺爹死的那個禮拜就跟別的男人跑了!”
“俺娘可沒找別的男人!”阿裏自豪地說,“沒人能跟俺娘比。俺娘可守規矩了。等俺攢了錢,俺要給她買件上好的褂子,讓她也能在鄉親們麵前顯擺顯擺。俺還要給她買隻煤油爐。唉,說起煤油爐,俺就想起俺們那個哈桑。他真是不該死的。俺咋也忘不了他。”
說到這兒,阿裏感到了一陣傷心。他歎了口氣繼續說著:
“俺真不知道回去了該咋跟他閨女說。可憐的丫頭,她肯定會低著頭問俺:俺爹咋沒回來?”
時常有卡車從他們身邊駛過,卡車揚起的塵土一次又一次地把他們籠罩。
希達耶提的兒子“噗”的一聲吐了口痰說:
“小子啊,那是他的命。你又沒害死他!”
“你說的是沒錯,他不是俺們害死的。可還是……俺告訴你件事吧。等回了村子,俺不會把煤油爐和給俺娘買的褂子拿出來顯擺的。不然的話,哈桑家那倆可憐人會傷心的。別讓她們覺得俺是專門做給她們看的!”
說到這兒,阿裏想起了尤素福。
“不過,”他說,“尤素福肯定會顯擺。他老想著要讓大家高看自己!”
阿裏心中剛才的那種憂傷已經被憤怒徹底取代了:
“狗娘養的,還跑傑伊漢去了。要是他不走,法提瑪也就……”
希達耶提對他整天掛在嘴上的“法提瑪”這個名字煩透了。一聽見阿裏又提,希達耶提的兒子停住了腳步:
“又是法提瑪!”
“要是尤素福不去傑伊漢,那婆娘見了他肯定就留下了!”
“你聽誰說了法提瑪來過?”
“沒聽說又咋了?”
“那不就得了?”
“俺還不知道法提瑪嗎?”
“這兒哪兒來的法提瑪呀?你那個法提瑪,沒準現在正從一個男人手裏倒到另一個男人手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