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話、壞話,你自己去跟他說啊。那條狗的眼睛通紅通紅的。他現在回不去咱村。要是回去,俺家那些傭人早把他撕爛了。”

工頭心事重重地走了出去。兩個女人馬上就把他忘到了腦後。司機的那位眨了眨眼:

“丫頭,拿到錢了嗎?”

歐梅爾的老婆說:“沒拿到。”

“怎麼會啊?”

“他沒錢。”

“他把支的錢花哪兒去了?”

“全賭光了。”

“你願意的話,咱問包工頭要,咋樣?”

年輕女人既沒說要,也沒說不要。司機老婆又問了一遍:

“要不要?”

“要是歐梅爾聽到風聲了咋辦?”

“他咋會聽到?這事就咱三個知道。歐梅爾在幹活呢。他哪裏會聽到呢?”

“俺買了穿在身上,他總能看見吧?”

“你就跟他說,你是問哈伊利耶借的錢。快,咱問包工頭要去。你別管了,俺會編個話。你是不知道那個拉茲小子啊。俺跟你說句話,行嗎?”

說著,她湊到法提瑪的耳邊,輕聲說了些什麼。法提瑪撲哧一聲笑了。

“這事就咱仨知道啊。”哈伊利耶重複了一遍。“別人都不會知道的。”

說著,她從架子上拿起了鏡子。

10

已經是夜裏11點多了。

難纏的歐梅爾用他的大手掌緊握著色子,他輸的錢已經超過了10裏拉。他用那雙因為輸錢而急得通紅、變得完完全全斜了的眼睛看了看色子,又親吻了一下,還簡短地做了一番禱告,把色子搖了又搖,然後擲了出去。

一個外號叫“瘸子”杜爾穆什的苦力雖然贏了不少錢,可還是擋住了歐梅爾擲出去的色子:

“這可不行。”

歐梅爾罵了聲娘。

“你小子幹嘛罵人?”杜爾穆什問。

“你幹嘛擋住俺的色子?”

“當然要擋啦。怎麼能對色子做禱告呢?那可是罪過!”

“關你啥事?要有,也是俺的罪過。”

這回,他開始辱罵起瘸子杜爾穆什的那條瘸腿。杜爾穆什沒有再跟他計較:

“好好地搖搖你的色子吧!”

“混蛋,俺這不是在搖著呢嘛。走!”

“……”

“……”

“無藥可救”尤素福側著身子斜躺在棚子的角落裏,麵對歐梅爾抽著煙。他的身邊是“摔跤手”阿裏,手指中間也夾著一根香煙。

尤素福說:“跟你說啊,那個戴白帽子的……”

“咋了?”

“整天圍著歐梅爾的女人轉呢!”

阿裏像熊一樣大聲地哼了一下問:

“你咋知道的?”

“俺聽見他自己跟工頭說的。”

阿裏猛吸了一口煙,心事重重地吐向棚頂。“不過,”他說,“這女人真的夠味兒。女人嘛,就該像她那樣!”

“要是戴帽子的不圍著她轉,倒是不錯……”

“讓他轉去唄,關你啥事?你在鄉下見到過法提瑪這樣的嗎?”

尤素福不愛聽了:

“那俺大伯的女人呢?”

“你是說杜杜?”

“俺說的就是杜杜大姐。你覺得她咋樣?不也是這樣的嗎?”

“也是這樣的嗎?”

“不是嗎,阿裏?鄉下那麼多人想勾引她,可她從了哪個呀?”

“摔跤手”阿裏又嘬了口香煙,若有所思地說:

“她問俺是哪個村的……”

尤素福一下子坐了起來:

“是問你嗎?”

“是呀。”

“你咋說的?”

“俺說俺是C村人。她說她老家是居穆什阿蘭的。你瞧見工頭了沒?”

尤素福看了看賭桌前的工頭:

“他咋了?”

“他不讓俺跟那女人說話。不過,那女人的飯還真不是白吃的,夠味兒。那才是女人啊。跟她一比,你大伯家的算個啥呀。”

阿裏又想起了八月那個炎熱的夜晚。

尤素福真的生氣了:

“你的意思是戴帽子的整天圍著轉的女人才算女人?”

“你別管他圍著轉不圍著轉。”

“你看見過有人圍著俺杜杜大姐轉過嗎?”

阿裏撲哧一聲笑了。

尤素福惱了:

“你笑啥?”

“沒啥……”

“快說,你為啥笑?”

阿裏聳了聳肩。尤素福更加火了。有啥好笑的?笑了也罷,你要真知道啥,幹嗎要瞞著俺?

想著,尤素福狠狠地掐滅了煙頭甩手扔了出去。

阿裏沒有絲毫睡意,眼睛一直盯著歐梅爾。

而歐梅爾,盡管使盡了全部的招數,可還是輸了。他扒下頭上滿是石灰粉的帽子在另一隻手的手掌心裏拍打了起來。運氣咋就這麼背呢?一上來正經贏了不少,要是當時打住就好了。可惜沒有。現在,要是再有10裏拉的話……這是賭博,沒準一把就能把輸掉的錢全部贏回來。沒有10裏拉,有5裏拉也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