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啥,就是想笑。”

這下女人真來氣了:

“你能不能痛快點?到底成家了沒有?”

“俺還沒成家。”阿裏說。

“真有種。”

“為啥?”

“成家了,你就完了。俺的那隻熊不是號稱成家了嘛……”

“是他把你搶來的,對嗎?”

女人火了:

“這個混蛋,瘋子。他跟你也說了?鬼話,都是鬼話,是俺逃出來了。俺看他像個男人,所以就逃出來了。誰會想到他是個膽小鬼啊!”

這回,阿裏咯咯地笑出了聲。

“當然是膽小鬼。”女人說,“看起來像個男人。其實就是個拉皮條的!”

“……”

“……”

工頭遠遠地發現法提瑪與“摔跤手”阿裏在說話,氣呼呼地走了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他衝著“摔跤手”阿裏發作了起來:

“他媽的快幹活,你這個婊子養的!”

工頭的話深深地刺傷了阿裏。盡管阿裏立刻開始攪拌起石灰,可腦子裏始終無法抹去工頭罵的那句“你這個婊子養的”,他自己才是婊子養的呢,這個王八蛋!

阿裏慢慢地抬起頭,發現工頭已經不請自來地湊到了女人身邊。女人冷眼看了看工頭:“顯擺個啥?哪天俺非爬你頭上撒泡尿不可!”

工頭捶著胸說:

“盡管撒,你是俺娘呢。把俺的命拿去都成!”

“瘋子!”

“俺是為了你才瘋的,心肝。瞧你這身上香的,比花兒還香哪……”

“小子,俺可是有男人的人哦。”

說著,女人拿起一小塊石灰在地上劃起了線。工頭盯著女人捏著石灰塊的那隻潔白、豐滿的小手,像丟了魂兒一樣。過了一會兒,他開口問道:“你剛才跟哈伊利耶說啥了?”

女人看都不看他:

“關你啥事?”

“俺會知道的。俺敢打賭,有一天你自己會說給俺聽的!”

“聽個屁……”

“你等著瞧吧。”

“你這隻混賬的黑狗,別來惹俺生氣啊!”

“惹了又咋樣?”

“反正從今往後……”

“俺會讓你一點脾氣都沒有的!”

“你給俺走開……別怪俺不客氣啊,俺可什麼髒話都會說的。你這個混蛋,到底想對俺幹嗎?”

“你不知道嗎?”

“煩死了!”

“發騷了吧!”

女人半開玩笑半生氣地把手裏的石灰塊朝工頭扔去。石灰塊砸到工頭右邊的眉心上之後掉進了阿裏正在攪拌著的石灰池裏。工頭正要朝女人撲去,難纏的歐梅爾突然出現了。他沒在意自己的婆娘和工頭之間的胡鬧。其實,他對這種事從來都不在意。甚至有時候因為下雨停工的時候,工頭會在酒桌上當著他的麵跟法提瑪拉拉扯扯。

歐梅爾問自己的老婆:

“你這個騷貨,幹嗎來這兒?”

女人撒嬌地說:“給俺錢!”

“啥錢?”

“還問啥錢。買洋布啊。聽說貨不多,俺們預定了的,要跟哈伊利耶一起去買!”

“你等著瞧,俺非找條黑狗來堵上那個哈伊利耶的嘴不可。”

“行啦,快點……”

“多少錢,丫頭?得花俺多少錢?”

“給多少都行啦,10塊,15塊……”

工頭插話道:

“給20塊,給50塊!”

“是啊,”歐梅爾說,“俺是印鈔票的,給50塊,給100塊……”

說著,他伸出兩隻手掌:

“丫頭,你瞧瞧俺這雙手,都被石灰燒成這樣了。他們倒是給俺10塊、15塊、20塊啊,那樣的話俺就有錢給你了……”

女人不耐煩地打斷了自己男人的話:

“這可不關俺的事!你不是男人啊?自己去想辦法……”

“到哪兒去想辦法?”

“隨你的便!”

說著,女人一下子來火了:

“既然你養不了俺,當初為啥要把俺拐來?”

工頭大笑了起來:

“真有你的,法提瑪,你這個婆娘,有種!”

然後,他對著歐梅爾:

“既然你養不了她,當初為啥要把人家不懂事的小姑娘拐來呢?”

歐梅爾想不出該咋回答他。為了激怒他,工頭接著說:

“趕緊,歐梅爾,趕緊給她錢!”

歐梅爾急了:

“俺沒錢!”

女人氣呼呼地說:

“行啊,這可是你說的……”

說完,拔腿就要走。歐梅爾一把攔住了她,然後問工頭:

“你說,要是俺問賬房先支點錢,他會給嗎?”

“不會。”工頭說。

“為啥?”

“前天才給大夥兒支完錢,不會給了。”

女人又開始發脾氣:

“你倒是趕緊啊!”

“丫頭啊,俺實在沒有。俺發誓,真的沒錢……”

“你從賬房那裏支的錢呢?拿去幹嘛了?”

歐梅爾漲紅了臉,尷尬地笑了。女人一下子明白了:

“拿去賭了,是不是?”

“是。俺是想看看能不能多多少少贏點,結果全輸光了。要是贏了的話,你就享福吧……”

“是啊,要是有要是,俺當然就享福了。”

“就是運氣不好。要是運氣好的話,肯定少不了你的。現在說啥也沒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