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趕緊給這位先生一個回話,”他說,“你們到底想不想接這三個半裏拉的活?要不要他給你們登記?”
尤素福暗自琢磨著,包工頭卻不住地上下打量著阿裏。突然,他說道:
“你是摔跤手嗎?”
沒等阿裏張口,尤素福搶著說道:
“這還用問嗎,他可是摔跤的好手!”
包工頭的眼睛一刻也沒有離開過阿裏:
“要是你願意來,俺給你4裏拉,淨賺!”
尤素福說:“俺不去的話,他也不會去的。”
“難道你們倆的肚皮是連在一起的不成?”
“不是,但俺們倆不會分開。你說呢,阿裏,咱倆能分開不?”
“尤素福,咱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阿裏說。
尤素福自豪地看了眼包工頭。包工頭盯著阿裏:
“願意來的話,俺現在就給你們登記!”
“讓俺們想想。”尤素福說道。
“好好想想吧。俺給你3個半裏拉,給你4個,淨賺!”
說完,便丟下他們倆,開始登記其他苦力的名字。
兩個夥伴撇開他們生病的同伴,反反複複地合計了半天這份新的工作。這要比他們在工廠裏幹活掙得多。至於鄉親不鄉親的……“鄉親跟俺有啥關係?”尤素福說,“說是鄉親,他找過咱們沒?問過咱們沒?”
阿裏想的跟他完全一樣:
“畜生。”他說道。
“比畜生還要畜生。你知道咱該咋辦嗎?”
“咋辦?”
“咱們看情形辦。要是那個油頭滑腦的家夥跟咱爺說了的話最好,要是沒說的話……”
“咱們直接去找咱爺!”
“對。一五一十地告訴他。要是他把領班叫來替咱們做主的話最好,要是不給咱們做主……”
“那錯就不在咱身上了。”
“沒錯。”
“到時候咱們真能丟下這份工?”
“當然能。”
“咱可不用管他的眼淚!”
“咱為啥要管他?他又沒有管咱們?”
“他會管嗎?”
“所以,咱們也不管他!”
“要是他管了呢?”阿裏說。
“你是說要是他管了,替咱們從領班那裏討回公道的話?”
“是啊。”
尤素福想了想,腦子裏閃出了另外一個念頭:
“那樣的話,你就看俺的。”他說。
“你打算咋辦?”
“咱讓他給換一份更好,賺得更多的工作。”
“沒錯,俺也在想這事呢。要是他給咱們換了呢?”
“要是他每天給的工錢比這個戴蘑菇帽的家夥給得還多的話……”
“咱咋辦?”
尤素福狡黠地眨了眨眼:
“那咱就跟這家夥說,咱鄉親給漲工資了,每天給4裏拉……”
“那要是這家夥把工錢漲到5裏拉呢?”
“容易啊。那樣的話,咱就去找咱爺,告訴他蘑菇帽給咱每人一天5裏拉,看他咋說。”
成了,這下他們覺得把城裏人給治住了。
“人得鑽進沒被鑽破過的南瓜裏。俺大伯天天掛在嘴邊的這句話可不是白說的。這就是他說的沒被鑽破過的南瓜!”
“沒錯。”
“這也不枉咱拋家離舍來這裏了!”
“是咱拋下家的嗎,尤素福?”
“不是咱,那是誰?”
“不是火車嗎?”
“你管火車幹嗎?就是咱自己拋下的家……”
說著,尤素福的目光停在了身邊緊緊裹著棉被、悄無聲息地躺著的夥伴。“摔跤手”阿裏也突然注意到了他:
“他睡著了嗎?”
尤素福撩開被子的一角。“嘴上沒毛”哈桑正一動不動地昏睡著,蠟黃的額頭上掛著一顆顆汗珠。“趕緊給他蓋上,蓋上,”阿裏說,“別把他弄醒了,怪可憐的……”
“真是可憐。”
“他咋辦?”
“俺不知道……”
不知什麼時候,禿毛瘸子湊到了他們身邊:
“俺說你們倆,”他說道,“可得替這小夥子做主啊。他的情形很糟糕,整天就躺著!”
“替他做主的是安拉,大叔。”尤素福說,“讓安拉替他做主吧。俺們替他做主,能幫他啥呢?”
“摔跤手”阿裏也是這麼想的。他點了點頭說:
“沒錯。”
這時,禿毛瘸子把真實意圖說了出來:
“你們給點錢,俺給他煮點茶,再買點發汗藥給他吞下去。俺跟他說過能藥到病除,可他沒搭理俺。”
“摔跤手”阿裏突然心頭一緊:
“不會是他沒錢了吧?”
尤素福說:“肯定沒錢了。”
阿裏開始采取行動:
“茶啊,還有別的那些,總共要多少庫魯士?”
禿毛瘸子開始計算:
“發汗藥12個半庫魯士,茶和糖要花25個,這樣總共37個半……”
兩個夥伴用目光交流了一下,各拿出了20庫魯士遞了過去。
“瘸子大叔,麻煩你給他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