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覺得不行,那你看著辦吧。俺得睡覺嘍!”
他便倒到地鋪上,隨即酣然入睡。
“無藥可救”尤素福猛地吸了幾口煙,把煙吐向房頂。躺下的時候,他嘟囔了一句:“願安拉保佑他吧!”
日子一天天過去,尤素福和阿裏一如既往地上班,下班。為了對周圍的人有個交代,更準確地說,因為周圍人的責備,他們每次下班回來也會請自己的鄉親一起進餐,可心裏對此早就煩透了。
一天半夜,當他們出工的時候,尤素福說:“俺說阿裏,咱們出來都是為了掙個麵包錢。你得幹活,俺也得幹活,可他卻躺著。這可不行。俺知道,死是安拉的命令,是命啊……”
“沒錯。”阿裏說。
“咱不就是想靠幹活掙上幾個錢嘛。俺說得沒錯吧?”
“沒錯,兄弟。”
“不然的話,咱為啥要到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來呢?”
“那家夥倒是會偷懶。反正能填飽肚子,太舒服了!”
“就是啊!像他這樣的,就算是病好了,領班也不會給他活幹的。”
“哪會啊?當然不會給他……”
他抓住阿裏的胳膊:
“俺跟你說件事,行嗎?”
“說。”
“俺尋思著該給領班的錢還得給,你說呢?”
阿裏也已經琢磨這事很久了:
“給吧。”他說。
“明天又是發工錢的日子。這事交給俺了。咱給他來個水來土掩,兵來將擋!”
“沒錯,兵來將擋。再說了,這不是咱鄉親的廠子嗎?”
“當然是咱鄉親的廠子。”
“那就結了。誰能像咱鄉親那樣呢?”
“沒有。你等著,總有一天,俺會去見咱鄉親……”
“咱倆一塊去……”
“肯定得去。他以為咱們是睜眼瞎。他不就是個領班嘛,又不是天神!”
“他當然不是天神,這個混蛋……”
“罵得好。”
“咱憑啥得當睜眼瞎啊?”
“……”
“……”
第二天,軋花車間的工人們拿到了裝在藍色信封裏的工錢。發錢的時候,領班一刻都沒有離開他們的左右。“你們,”他瞧準了一個空當說道,“俺在茅廁那邊等你們……”
說完,立刻就離開了。
“摔跤手”阿裏沒太聽明白,問道:
“他說啥?”
“他說在茅廁那邊等咱們!”
“為啥?”
“你不知道嗎?”
“俺知道。那咱咋辦?”
“俺哪兒知道啊……”
“咱要是不去的話,他會不會開除咱?”
尤素福想了想。
阿裏說:“咱去,尤素福。”
尤素福也覺得去是對的。
“咱去,”他點了點頭,“試試運氣吧。”
他們去了。
領班正靠在茅廁的隔斷牆上抽著煙。一看到尤素福和阿裏,他便裝出了一副生氣的樣子。“你們給俺過來。”他嚷道,“你們倆從大清早開始就像狗一樣跟在俺後麵。把你們的信封拿出來!”
盡管剛開始的時候兩個夥伴沒有回過神來,不過他們還是把信封遞了過去。
領班依舊裝腔作勢地把藍信封中的錢倒到手心裏,數了數,掂量了又掂量,一邊觀察著四周,把進出茅房的和縮在角落裏抽煙的工人們一個個打量了一遍。領班可不能讓他們發現他的把戲。
在從倆人的錢裏各抽出5裏拉放進自己的口袋裏之後,領班用周圍人都能聽得見的大嗓門說道:“一分也不少。你們的錢沒問題。快滾吧!”
在此之前,他其實已經讓自己的侄子向他倆各借走過5裏拉了。
兩個夥伴意識到了這點。當他們賭氣般離開的時候,心裏因為再次被奪走5裏拉而憤憤不平。
等走到軋花機跟前的時候,尤素福停了下來,說道:“聽俺說,阿裏。”
阿裏也停下了腳步。
“跟俺來!”尤素福說。
“幹嗎?”
“這還用問嗎。他上回用借的把戲從咱們每人頭上抽走了5裏拉。這回又用別的把戲。這樣可不成。俺得試試運氣,去找咱鄉親,把咱的情況跟他說說。”
阿裏並沒想到過這個辦法。不過,這想法很合他的胃口。
“萬歲,尤素福。”他說,“兄弟啊,你這家夥的腦子就是好使!”
“如果咱們不吭聲,他是不會放過咱的。俺得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咱鄉親……”
“你把上回他借咱們5裏拉的事也得說。”
“這還用得著你教俺!”
“當然,輪不著俺教你。”
尤素福因為知道該怎麼做而昂頭挺胸地走在前頭,而阿裏帶著“不知道是啥結果”的懷疑跟在他後頭。兩人穿過庫房,來到了他們鄉親的辦公室門口。正當他們準備進屋的時候,被老板那位長著一雙賊眉鼠眼的紅臉門房攔住了:
“喂,喂,你們這是要幹嗎?”
尤素福說:“俺們有話要對俺爺說。”
“對你們爺?誰是你們的爺?”
“是俺們鄉親。”
“這兒他媽的哪兒有啥鄉親?你們是誰?你們把這裏當成是啥地方了?”
阿裏生氣地插話道:
“這廠子的老板是俺們的鄉親。”
尤素福緩過勁來了,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