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過來!”
“你要幹嗎?”
“你這家夥。快過來!”
“哎呀,你別跟俺來這一套。俺困著呢,得去睡覺……”
“你真不過來?”
“俺困死了。”
“那好吧。這樣對你可沒好處啊,你可想清楚了。”
門房那句“這樣對你可沒好處啊”讓領班很不舒服,便走了過去:
“為啥對俺沒好處?”
門房壓低了嗓門:
“你這個婊子養的!俺難道沒告訴你別玩把戲嗎?”
“啥把戲?”
“你這個拉皮條的!找到被宰的小綿羊了,是不?”
領班盡管依舊滿臉無辜,但心裏已經猜到了七八分:
“啥被宰的小綿羊?到底咋回事?”
“等你見了老板,讓他告訴你啥被宰的小綿羊吧……”
領班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老板?出啥事了?”
“有人告你了!”
“告俺啥?”
“那得你自己去問老板。”
領班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
“你快說,到底咋回事?”
門房三言兩語把事情說了一遍。
“胡說!”領班臉色煞白,“俺根本就沒有從誰那裏拿過錢。他們是在說謊,是誣蔑!”
“那好啊。你自己去跟老板說!”
領班麵如土色地呆站在那裏左思右想了半天,終於想明白自己除了投降,別無選擇。於是便把門房拉到了一邊:
“他們真來告狀了?”
“還是兩個人一起來的,一唱一和。你這混蛋,為啥要背著俺拿錢?為啥不讓俺沾點光?告訴你這個混蛋,你肚子裏有幾條蛔蟲俺都一清二楚!”
“現在先別說這些了,趕緊想個辦法!”
“過不去了才想到讓俺想辦法啊?”
“行了,兄弟,別嘮叨個沒完了!”
“打今兒起,你還要繼續背著俺不?”
“再也不會了啦,兄弟。”
“要是繼續呢?”
“要是繼續的話,讓俺不得好死!”
“那好吧。”
“老板真的傳俺了?”
門房終於不再兜圈子了:
“朋友,實際上是這樣的:那倆苦力確實來了,說你從他們那裏每人要了5裏拉。上一次,還有上上一次,你也打著借錢的名義各從他們那裏拿了5裏拉。他們是想要向老板告狀的,被俺攔下了。他們明天還要來。結果會咋樣,全看你的了……”
領班長長地出了口氣。“這兩個婊子養的呀,”他說,“這倆拉皮條的。就是說,要是你不攔著,他們就會向老板告俺了啊?”
“當然啦。”
“那明天他們來的時候,你準備咋辦?”
“這就看你咋待俺了。”
“把這倆婊子養的給趕走!”
門房眨了眨眼:
“看俺的啦,容易得很!”
“那你天黑了到朱馬力的咖啡館來一趟吧。”領班說。
當“無藥可救”尤素福和“摔跤手”阿裏走進房間的時候,一個頭戴白色蘑菇帽的包工頭正把苦力們召集在身邊,登記著他們的名字。
“看”,禿毛瘸子通報道,“先生,又來了倆小子。”
高鼻子、大臉盤的拉茲人包工頭掃視了一下尤素福和阿裏,一下子就看上了阿裏:
“大個子,靠近點,”他說。
他們倆靠了過來,顯得有些膽怯。這個人既然戴著頂白色的蘑菇帽,肯定是個吃官飯的人。可他到底是幹啥的呢?這時,包工頭問道:
“你們是哪裏人?”
尤素福說:“你是問俺們?”
包工頭雖然有些來氣,但也沒有發作。尤素福趕緊接著說道:
“俺們從C村來。”
“成家了,還是單身啊?”
“俺成家了。他,叫阿裏,還沒成家。雖然說他還沒成家,可他已經訂婚了。他娘讓他們今年成婚……”
“俺們有個工地,很大。給你們三個半裏拉,來幹不?俺給你們登記下?”
這比他們在工廠裏掙得要多。尤素福朝阿裏看去,用眼睛問他“你覺得咋樣?”阿裏打不定主意,聳了聳肩。包工頭不耐煩地又重複了一遍:
“俺給你們登記下?”
尤素福扭了下身體,笑了:
“俺說先生,”他說道,“現在說啥也不算數的。俺們有活幹呢。”
“你們在哪兒幹活?”
“在廠子裏。”
“哪個廠?”
“俺鄉親的廠子。俺在髒棉鈴幹,阿裏管軋花機。因為廠子是俺鄉親的,所以……”
“什麼鄉親?”
“不是俺們村的,是俺們鄉裏的。這個活是俺衝到他汽車跟前才要來的。不過,提起那個領班,就讓俺來氣,太混蛋了!”
拉茲人包工頭被他說得一頭霧水,怒道:
“你這家夥說的都是啥!啥鄉親?啥領班?”
“也沒什麼啦。剛才不是說到俺鄉親了嘛。不是俺們村的,是俺們鄉的。那裏的領班是個混蛋,克扣了俺們的錢,還壓根不覺得有錯……”
包工頭轉身問禿毛瘸子:
“他是不是腦子有病啊?”
禿毛瘸子也是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