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青陽便知道方正安一早借口進宮是騙她的,其實是想讓她不要到前廳去。任青陽問管事的登門到訪的是什麼人,管事的回道是東廠督公魏忠賢魏公公。魏忠賢,居然是魏忠賢。
一聽是那個賣妻賣女自宮做太監的畜生,任青陽頓時怨憤勃發怒火騰起,想到無辜枉死的父親,含辛茹苦的母親,忍辱偷生的姐姐,她就想活剝了那個畜生、那個造成無數人間悲劇的罪魁禍首。隨即她便找來筆墨,頃刻間寫了一首諷詩,當給魏忠賢的見麵禮。這一準備好,就立刻走來前廳。
任青陽就等著看魏忠賢的反應,看他到底有無一絲半點的懺悔之意,還是氣得七竅生煙,暴跳如雷。魏忠賢頗是疑心,便要看那卷紙,當即示意淩雲衝拿過來。淩雲衝從任青陽手上拿過,彬彬有禮的轉交於魏忠賢。
魏忠賢伸手接過這卷紙筒,正慢慢打開來看,剛剛展開的一瞬間,任青陽適時的念起來:“自宮入宮魏進忠,呼風喚雨一場空。金也空,銀也空,死後無存離手中。權也空,名也空,轉眼消逝無影蹤。官也空,勢也空,盡是冤債恨無窮。妻也空,子也空,陽路陰司概不逢。”
淩雲衝和方正安一聽,都吃了一驚,心想這任青陽膽子也太大了,竟然寫了這樣一首辛辣諷刺的詩送給魏忠賢,言辭犀利之極,奚落嘲諷之力躍然字裏行間。
盡管他們毫不懼怕魏忠賢,可是在這種尚未部署妥當,還沒完全掌控局麵的情況下,他們斷不會這麼冒然行動,這不是膽大膽小的問題,是打草驚蛇的問題,關乎成敗的問題,他們都為任青陽這個大膽無畏的舉動捏著一把汗,兩人仔細瞧著魏忠賢的反應,不約而同預備將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魏忠賢打開卷紙筒,一看到紙上的字句怫然不悅,聽得任青陽一字一句念出來,登時臉色大變,抬眼陰狠地盯著任青陽,一言不發。
任青陽看他七竅生煙的神色,故作驚詫的道:“怎麼了魏公公?你認得這個叫魏進忠的人嗎?”紙上那字字句句夾帶譏諷,但書寫的內容事實確鑿,魏忠賢臉色鐵青,雖忿忿然隻得啞口無言。
任青陽看魏忠賢瞋目切齒憋不出話,心底感到一絲痛快,又道:“這個叫魏進忠的,為人陰損,他從來都不信什麼因果報應、什麼天道良心,什麼都幹,就是不幹好事,什麼都要,就是不要臉。壞事做盡,惡事做絕,最能使他的狂暴和惡意得到滿足發泄,他從不會悔恨羞慚愧疚不安,並為之感到無比光輝與自豪。”
紙上諷詩字句鋒芒,這番痛批也強有力,魏忠賢聽得任青陽冷言冷語揭他醜行醜態,本已惱羞成怒,但頃刻轉而陰陽怪氣的大笑道:“哈哈哈哈哈,你這個荒漠鄉野來的丫頭片子見過啥啊?你沒看過的大本事,我魏某人還多著呢。”不但毫無愧色,居然臉不紅氣不喘的認了,並且如此的得意忘形、超感無尚榮耀。
任青陽早料到魏忠賢是這潑皮德行,不可能看到他悔過,他連最後一點人性、最後一點良知也沒有。
任青陽眼裏流露出強烈的恨意,冷冷掃視魏忠賢,更為尖銳的道:“當然了,冤人栽人,害人汙人,傷人殺人,咄咄逼人,刀不留人,把人不當人的壞事醜事歹事惡事,你哪樣不精?哪樣不曉?哪樣不做盡做絕?賣掉女兒、逼走發妻,你從來都沒有過一絲愧疚,親情\人性都可以不要!唯獨不能少了高官厚祿榮華富貴!”
魏忠賢勃然大怒,破口大罵道:“死丫頭!你他.媽的你跟我說什麼你!你竟敢跟我說這種話!”凶神惡煞地就要直接動手。方正安見狀急了,踏步上前作勢阻擋,同時衝任青陽叫了聲:“任姑娘!”示意任青陽打住。
淩雲衝卻沉著鎮定穩立不動,因為他篤定魏忠賢動不了手,他更相信任青陽自有分寸,但在此當口,他並沒有絲毫輕忽,凝目而視,靜觀事態,到該出口出手時才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