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筒子明白他們的心思,他們是擔心自己的家臣能力過於突出,所以才欲除之而後快。趙筒子很為難。這時,董安於自己站出來,說:“如果我的死能換來趙家的強大,我又何必吝惜自己的生命呢?”他說罷就自殺了。
攻打範氏和中行氏的最後障礙被清除了,雖然是以如此悲壯的方式。趙簡子在智、韓、魏三家的支持下,傾其所有兵力,向朝歌發起猛攻。經過幾次決戰,範氏和中行氏先後被趕出朝歌和邯鄲。最後,在晉國政壇指點江山達兩百多年的範氏和中行氏不得不逃到海邊,徹底退出了曆史舞台。
慶功酒宴上,四大家族的首領頻頻舉杯,盡情歡笑,宛如吉祥如意的一家。隻有趙簡子的謀臣還保持著清醒的頭腦。他悄悄對趙簡子說:“小心智家。”
隻有四個字,一切盡在酒杯,嗯,不對,盡在不言中。
沒錯,趙家的死對頭範氏和中行氏都已經完蛋了,可在剩下來的四家裏,智家與趙家最不和睦。智家之所以要幫助趙家驅趕範氏和中行氏,隻不過是因為這兩家比趙家更可惡一點。智家人知道,他們要在晉國稱霸,趙家是繞不過的一道坎兒。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四大家族的下一代又長大成人,開始在晉國政壇嶄露頭角了。先說智家首領智瑤,這是一個幾乎全身都是優點的年輕人。關於智瑤,智家的門客豫讓曾經在智文子麵前說過一段精彩的評論。他經過長時間的觀察,認為智瑤有五大別人不及的優點:長得帥氣,精通騎射,通曉多種技能,文章也寫得精彩絕倫,做事堅決果斷。缺點呢,隻有一個,就是心胸狹窄,沒有容人的度量。就憑這一點,他就無法勝任智家的首領職位。
當然,最後智瑤還是如願以償地做了智家首領。
趙家的首領叫趙無恤。趙無恤不是趙筒子的嫡長子,隻是他小老婆的兒子,從小跟仆人小廝們混在一起,吃飯都不讓他上桌子。有一天,一個算命先生被趙簡子邀請來家看相。他摸過趙簡子幾個兒子的頭骨,對趙簡子說:“你家以後一個卿士都沒有。”
趙簡子大驚:“不會吧?”
算命先生說:“方才我進門時,倒見到一個收拾柴火的小夥子,將來可能有卿士的命。”
這個小夥子,就是趙無恤。
趙簡子當然不會因為算命先生的一席話,就把趙家交給趙無恤,他得考驗啊。這天,他把幾個兒子都叫來,讓他們去恒山(山西西部)尋寶,說:“你們都去尋寶,誰找到了誰就是趙家的繼承人。”
這群小孩子果然都興衝衝地去了,可最後都空著手回來了。大家都說沒有找到寶貝,隻有趙無恤說:“我找到寶貝了。”
趙簡子說:“你的寶貝在哪裏呢?”
趙無恤說:“我發現恒山地勢險要,往東麵去就是狄族人居住的代國,我們以後憑借恒山之險,可以攻取代國,這難道不是一個大寶貝嗎?”
趙簡子從此知道這個孩子誌向遠大,就廢除了嫡係長子,改立趙無恤為繼承人。
智瑤做了智家的首領後,開始倒也謙和寬厚,尊重趙、韓、魏三家。但隨著智家勢力不斷擴充,漸漸成為晉國力量最大的一家卿族,智瑤本人也成為晉國執政官後,他心胸狹窄的個性開始顯露出來了。公元前457年,智瑤攻打衛國歸來,請來韓家首領韓康子、魏家首領魏桓子召開慶功宴。或許是酒喝得有點高了,智瑤居然要韓康子與歌女一起跳舞,還讓韓康子的謀士段規為自己捧夜壺接尿。
不僅如此,智瑤還想方設法侵占他們的土地。這一天,他甚至肆無忌憚地向韓康子和魏桓子提出領土要求,要求他們割一塊地送給自己,作為儲存糧食的地方。這把韓康子和魏桓子氣得夠嗆。但是沒有辦法,智瑤的勢力太大,他們實在惹不起,就隻好乖乖地送上土地。
智瑤又向趙無恤索要土地。
智瑤是打心裏瞧不起趙無恤的。他曾經跟趙無恤一起行軍打仗,攻打一座城池時,智瑤說:“兄弟,你先上。”
趙無恤說:“還是你先上吧。”
智瑤說:“你咋這樣膽小呢?”
趙無恤嘿嘿笑著,說:“膽小才能保存自己嘛。”
智瑤搖搖頭,說:“要不,你先進去,我一定想辦法弄你出來。”
可無論智瑤怎麼說,趙無恤就是死活不肯先進去,“你都沒進去,怎麼知道能把我弄出來呢?還是你先上吧。”
智瑤輕蔑地譏笑道:“膽小鬼。”就自個兒衝進去了。
自此以後,智瑤就認定了,趙無恤這個膽小如鼠的人,根本就沒本錢跟自己爭鬥。
可讓他意想不到的是,趙無恤居然拒絕了他索要土地的要求,而且瘋了似的對使者吼道:“滾回去告訴智瑤,想要趙家的土地,門兒都沒有!別人都怕智瑤,我就不怕!叫他放馬過來吧!”
智瑤聽到使者的回複後,又羞又怒。他可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侮辱。聰明、能幹的智瑤打小起,就要什麼有什麼,可如今竟然在膽小鬼趙無恤麵前碰了硬釘子!是可忍,孰不可忍也!智瑤當即逼迫韓康子和魏桓子派兵協助自己,一起攻打趙無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