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王守仁“致良知”的學習論,也包含了一些富有意義的見解:
一,反對盲從《六經》,提倡“自知”、“自得”。王守仁認為:“六經者,吾誌之記籍也。”古代聖人寫六經時,並無經典可考,都是“求諸其心”,“權輕重之宜”而行事的。所以儒家的六經,隻是從不同的角度記錄吾心而已。吾心才是六經之實。所以學習不能死摳典籍,不能盲從典籍,為典籍所束縛。關鍵要自知、自得、有自己的獨立見解。王守仁因此堅決反對當時煩瑣注釋的學風和馳騖於記誦詞章的士習。這個觀點在當時迷信四書五經的風氣中,是頗為新鮮的見解。
二,反對迷信古聖先賢,提倡“惟是之從”。王守仁認為,在“致良知”的過程中,每個人都有獨立思考的權利,判斷是非的能力。迷信聖人是沒有道理的,以聖人是非為是非更是不應該的。他說:“人胸中各有個聖人。”就是強調人們通過自我體驗來認識天理。他說:“大道,天下之公道也;學,天下之公學也。非朱子可得而私也,非孔子可得而私也。”王守仁的這個觀點實際上否定了孔子、朱熹學說的壟斷地位。他主張一切是非,都要依靠人人先天具有的良知來判斷,即便是古聖先賢的言論,也都是不足為據的。
第三,反對道學教育對個性的束縛,提倡“點化”、“解化”和“諫師”。王守仁認為程朱理學教育嚴重束縛人的個性,使人不敢有絲毫自己的想法,這是違背“良知”說的。因而在教育上,他主張“點化”和“解化”。所謂“點化”,指教師對學生學習的指點和開導,朋友之間的砥礪和切磋。所謂“解化”,指學生發揮獨立思考來解決問題。王守仁認為在“致良知”過程中“解化”比“點化”更為重要。他說:“學問也要點化,但不如自家解化者,自一了百當。不然,亦點化許多不得。”在師生關係上提倡以朋友之道相待,提倡師生之間直言相諫,歡迎學生批評自己。
這些見解,鼓勵獨立見解,提倡獨立思考,強調“自家解化”,這在充滿偶像崇拜的封建專製時代,具有思想解放的意義,是十分可貴的。
“知行合一”的道德修養現。
在知和行的關係上,王守仁主張“知行合一”。他的“知行合一”說包含兩層意思。第一層意思是說知和行是一個功夫,不可分割。他說:“知行原是兩個字說一個功夫。”因為“知中有行”,“行中有知”。就是說,認識和行動是不可分割的。當你具有某種認識時,實際已包含了一定的行動。當你去行動時,一定具有了某種認識。他說:“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若會得時,隻說-個知,已自有行在;隻說一個行,已自有知在。”第二層意思是指“知”和“行”並進,缺一不可。他說:“知之真切篤實處,即是行;行之明覺精察處,即是知。”王守仁認為,既然知和行是一個互相滲透的過程,那就應該齊頭並進。如果不知光行,則會“冥行妄作”“懵懵懂懂”;如果光知不行,則會“茫茫蕩蕩”“懸空思索”。這兩層意思都是強調一個道理,那就是“知行合一”。什麼是“知”?“知善知惡”乃是知,也就是具有封建道德意識和思想意念。什麼是“行”?“為善去惡”乃是行。也就是加強封建道德踐履和實際行動。所以王守仁講“知行合一”,就是講道德修養,就是強調道德認識與道德行為是不可分割的,是不可偏廢的。那麼,在道德修養上如何體現“知行合一”?
第一,“防於未萌之先,克於方萌之際”。就是說,要把不良念頭克服在萌芽狀態。王守仁認為,以前人們將知行分開,心中往往有邪念萌芽,卻不去禁止,總以不曾行動而原諒自己。他說:“我今說個知行合一,正要人曉得一念發動處,便即是行了”。既然“妄念之發”便是“惡行之始”,所以道德修養很重要的功夫就是“防於未萌之先”,“克於方萌之際”。這裏,他把動機歸結於行,等同於行,在理論上是唯心主義的。但其中也包含有一個合理因素,就是在道德修養時要隨時克服不良動機的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