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這個問題雖然比“我是誰”要簡單得多,可燕小栩此刻大腦正處於停滯狀態,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尖刃在她肌膚上產生的冰冷感和疼痛感真真切切,燕小栩感覺自己被一股毫不掩飾的殺氣給包裹得嚴嚴實實,似乎隻要身後的少年想,就可以隨時奪走她的性命。
汪——汪!
被門擋在外麵的阿黃察覺到了主人可能有危險,不停地抓門吠叫,不過也是於事無補。
“你……是……誰?”少年晦澀難辨的聲音再次響起,還是同樣的問話。
“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啊!”這次燕小栩倒回答得飛快。
“救命……這……哪裏?”少年接著問道。
“是我家。”
“你家……哪裏?”
“啊,原來你是問這個。”燕小栩有些尷尬,咽了下口水後才繼續道:“這裏是金棠國最東麵一個很小很小的村子,小得連名字也沒有。”
“我……”
“你是想問你為什麼會在這裏對吧?”燕小栩可能是嫌少年說話太慢了,也可能是想早點脫離利刃的威脅,直接打斷他的話,解釋道:“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你來到這兒的具體原因,七天前我隻是跟往常一樣在河邊洗著衣裳,然後一隻很漂亮的白鹿就突然出現了,當時你趴在鹿背上,是昏迷著的,那隻鹿拜托我救你,留下了半根鹿角後就離開了。”
“小白……”在說這兩個字的時候,少年的聲音裏麵第一次蘊含了感情。
“你平時都叫它小白嗎,它是你的朋友吧?”燕小栩問道。
“……”少年沒有回答她的話,似乎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緒。
“我說的都是真的,一句假話也沒有。”燕小栩見他還沒挪開那把尖刃,有些委屈地說道:“看在我辛辛苦苦照顧了你七天,連自己的床都讓給你睡的份上,能不能先放開我啊,我絕對不會害你的,相反你要是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
“……”在沉默思索了一會兒後,少年終於鬆開了鉗製她肩膀的手。
燕小栩一重得自由就立刻往前逃了兩步,拉開和少年身距後才敢回過身來,心有餘悸地麵對著這個自己既不熟悉又不陌生的少年。
這是燕小栩第一次看到少年的眼睛,而當她的目光接觸到那雙眼睛的時候,就無論如何也移不走了。
其實單從表麵看上去這隻是一雙再尋常不過的眼睛,既不是重瞳也沒有奇顏異色,不過這世界上大部分的奇妙事物,往往就妙在其越過表麵之處。
燕小栩覺得自己突然被吸進了一個無盡漩渦之中,在這個瞬間,她感受到好幾種情緒一齊湧上自己的心頭,有痛苦,有絕望,有悲傷,最後,還有一種求生的欲望。她已經分辨不出這究竟是少年的情緒,還是自己的情緒,她此刻能做的隻是毫無抵抗地在漩渦裏打轉,轉到目眩神迷。
“外麵的狗……太吵……”最終還是少年的聲音讓燕小栩清醒過來。
燕小栩隻覺得眼前一片白芒,於是趕忙閉上了眼睛,抬手揉了揉,等緩過勁兒來後,又鼓足了勇氣睜開眼嚐試再次直視少年的雙眼,卻驚奇地發現剛才的那種情況並沒有再次出現。
“剛才你說什麼?”燕小栩隻知道他說過什麼,不過內容完全沒有印象。
“你的狗……太吵。”
“哦!好,我這就去!”燕小栩像是囚犯得到了赦免一樣逃也似地朝門口走去,她這會兒確實想去外麵透口氣,而當她走過少年跟前的時候,無意識地低下了頭,不敢去看少年的臉。這並不是害羞,也不是做錯了事的心虛,這隻是一種在大自然中無處不在的生物之間本能的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