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別來世事一番新(1 / 2)

上回書說道,二人購了東西已是遲暮時分,因而上山之行注定也是夜路,一路輾轉騰挪,各顯神通,黎明時分二人才到盤龍村中。二人兩天兩夜未曾合眼,已是精疲力竭,好在村中空房多(不要問為什麼,多滲得慌),二人便先行歇下,待得下午再動工。

“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說的便是福禍相因的大道,遊淵星自然沒有這句格言,然後田鵬就迎來了他的“禍”。

雖然田鵬苦口婆心地說明仙術移物的神奇所在,但蘇嵐能讓田鵬對亡者不敬嗎?答案是否定的。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讓我們略過搬屍體這種血腥的十八禁內容。

……

且說那蘇嵐含著熱淚,雙手顫抖著準備下葬儀式的物品,在坍圮的神龍祭壇下,到處穿行著,望著滿目的屍體,記起每個人的音容笑貌,記起父親和村中長輩對自幼喪母的自己的百般嗬護,走著,走著,每一步都搖搖欲墜,每走一步都留下潮濕的鞋印。一切準備停當,孱弱的少女又忽然蹲下慟哭起來。以為自己終於壓住情緒,改為輕輕的啜泣,不多時又慟哭起來……

天空緋紅色,灰藍色,深藍色。

不知過了多久,蘇嵐終於流幹了眼淚,露出悲憫的神色,開始了村中傳下的超度亡者的儀式,據說這樣的儀式可以撫慰亡者的魂靈。

晚風輕輕拍拍那叢熹微的燭光的肩膀,悄無聲息地去了。

隨風逝去的還有那古老的歌謠:

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

淩餘陣兮躐餘行,左驂殪兮右刃傷。

霾兩輪兮縶四馬,援玉枹兮擊鳴鼓。

天時懟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

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淩。

身既死兮神以靈,子魂魄兮為鬼雄。

……

昨夜下了一整晚的暴雨,暴雨中跪了一夜的少女躺倒在一米晨輝中,晨輝中杵著一位麵呈菜色的少年,少年似乎因為驚雷的緣故沒有睡好,沒有睡好的真正原因是他晚上吐了好幾次,吐了好幾次的原因——咳咳,這點小事,我們不去管它,不去管它……

仙術是可以治病的,“少年仙術博士”的醫術還是不錯的。

後來那些村民火化後都下葬了,蘇嵐記得每個人的名字,沒有自殺或是自殺卻屍身完整而被直接煉化的那些人都有了自己的墓碑和墓誌銘。因為是屠村,陵園占據了整個龍蟠村舊址,叫做龍蟠陵。

時光飛逝,田鵬陪蘇嵐守過了頭七,二人燒了之前買來的梯子,這個儀式喚作“登天梯”。

蘇嵐在陵園前日日焚香叩首,又過了月餘,終於守滿七七四十九日,便要按約定以婢女身份隨田鵬下山去了……

前次下山之時,二人發現鑫守鎮中的居民對那北巫神教並無印象,煞是奇怪,那龍蟠村民雖在鎮中多有親眷,但二人不知如何解釋,兼之上山祭掃之途實艱,二人想著不要徒增眾人傷悲恐懼,便擅自做主把那屠村之事瞞將下來。至於采買大量喪葬用品,二人隻說是行走客商,那田鵬並無悲色,且未著期服功服;而蘇嵐雖身披一襲素衣,卻怯生生跟在後麵,又有紗巾掩了悲傷顏色,自然也無不妥,鎮上之人便不疑有他。

“此番下山,頭一等事便是尋那邪教,小嵐你可有什麼主意?”在山上這段時日,田鵬與蘇嵐朝夕相處,蘇嵐難過時,便隻有田鵬在身側安慰,堅定的唯我主義者田鵬哪裏做過這等差事,初時隻覺得少女可憐,便耐下心來安慰,後來自是煩了,倒也心中生火,發過牢騷,隻是無論如何對那蘇嵐生不起氣來,田鵬不知自己是怎麼了,心中更急得沒處發泄,麵前繼續安慰蘇嵐,至於背後……咦,龍蟠山怎麼禿了一塊兒?如果你認識遊淵的文字,你會驚奇地發現森林的廢墟中有很多“司鯤”的字樣,星際環保協會表示強烈譴責,什麼,這個組織還沒誕生?這點小事,我們不去管它,不去管它……而今的田鵬在經曆了長達七七四十九天的安慰愛哭鬼教育實踐活動後,發覺自己“長大”了許多,性情大變是不可能了,至少臉上少了幾分凶相,多了幾分和善,至於他與蘇嵐現在的關係是接近於主仆還是朋友呢?且往下看吧。

“鑫守鎮裏的人全然不記得北巫神教,端的是咄咄怪事。可奴婢從小到大去過最遠的地方也不過是那日隨公子去的鑫守鎮,如何能有甚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