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玉露清影 客寄一歡(2 / 2)

適時爹爹房中探望,安好正守著,依是昨兒的原樣,饒有興味地打量著他。我便取笑道:“你就這般看了一夜?”她點點頭,抬起眼兒,若是泉水般清明。他未醒,估摸著一時半會也是醒不來,間隙準備了午飯,置於鍋中溫著,仔細交代了安好,若是他醒了,要將飯給他吃了。安好嘀咕道:“姐姐,他還未醒你就將他溫飽打算著,也不見你待我這般好。”

我背起竹簍,去著碧山采藥,也需些時辰,於時他也得醒了,自該早些打算,我未作解釋,隻道:“你且留在這,好生照顧他。”未行幾步,又囑咐道,“千萬別嚇著他。”安好樂不可支,應道:“放心吧。”我有些懊惱,我倒給她出了主意,她這般性子,倒不過分就好,也望他是禁得嚇的主。

碧山四時常青,未有草色遙看近卻無,少了些興致。以我的學識,認得草藥也不多,倒是采了些許,也能湊合。東風吹雪消,梅花落野橋。我折了幾枝梅,想來可以釀壺梅花清酒,不知那位公子可否好酒,倒是能與他享我這滿院子藏的酒。

及至家中,步入庭院,便聞得安好的笑語聲,那公子已是醒了。我推門入,她聊的正歡,那位公子便是聽著罷了,不多言。桌上的飯碗已空,安好算是乖巧,可聽了我的吩咐。

話餘正見得我,安好對他道:“這便是我方才向你提過的,我姐姐,竹清歌。”若不是傷得嚴重不能起身,他也就坐在榻上,微微欠首,道:“在下沈重卿,多謝清歌姑娘相救。”

“舉手之勞,何必客氣。”他當真是眉清目秀,先前倒不覺他冷峻,有如碧山之巔的冰雪,終年不化。

少頃,安好又是道:“姐姐,你瞧著重卿哥哥的衣裳,昨夜便說了,你也不留心。”安好在衣裳上計較許久,我也好翻了幾件爹爹的衣服擱置在床前,道“若不嫌棄,我爹爹有許多幹淨衣裳,若是不合適,你與我說我倒能改改。”他隻應道:“好,麻煩清歌姑娘了。”我與他再接不上什麼話,呆著也多顯得局促,索性道:“我先去煎藥,公子好生休息。”

他微微頷首,我提著竹簍出了房間。安好隨後道:“姐姐,我陪你去煎藥吧。”

“也好,你在那也是打擾人家。”我打趣道。安好歎氣道:“我算是發覺了,重卿哥哥好生無趣。”安好原是滿心歡喜,此番卻是唉聲歎氣,小眉兒輕蹙。

我便寬慰道:“他興許是對生人冷淡,日子久了便好。更何況,你是鬼,那日子更發久。”若我看,沈重卿見著安好也是波瀾不驚,任誰見著鬼也不會像他這般冷靜。我這才問道:“安好,你是不是嚇他了?”

她適時才有了興致,道:“嚇了,我倒是使了渾身解數,他卻坦然自若,最後不過是我變回原樣,賠個禮,好生客氣著。那時他當真是英俊。”

我給爐子點了火,架上藥罐子,用蒲扇扇著,草藥的味道也鋪開,味道有些嗆。

“安好,你今日和沈重卿聊了些什麼?”一開口便被煙嗆著,咳了起來。安好莫名貼心的給我順順背,道:“我可給你打探清楚了,重卿哥哥可是正人君子,門第尚好,具體的我倒不好問,並且尚未娶妻,姐姐你可得抓緊了。他往北行,說是為友人求一寶物作生辰之禮,途經竹林卻遭盜賊,這才碰巧被我們救了。”這十裏竹林也不曾有過盜賊,想是編造的,也罷,這般事情他不說我也不好打探。

安好適時捂了鼻,道,“草藥的味道可真難聞。”我也同是捂了鼻,加大了力道扇蒲扇,說道:“又沒讓你喝,你這般嫌棄作何?”

良久,藥才煎好,我把藥渣子濾淨,盛入碗中,聞著味就知苦極。我尋思著是否加些糖,轉念一想,他也非嬌貴的公子哥,喝碗藥有何難,我也就光端著一碗苦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