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玉露清影 客寄一歡(1 / 2)

乍暖還寒之時,夜涼如水,皎皎月明羅床禕,擁衾而眠,可是幾分香甜,別是無夢。可惱,安好這小鬼偏來擾我,向來如此,性子鬧騰倒是讓不得我安生。

我偏是兀自酣睡,她好起了心思,頭懸於梁上,麵翠色,濕漉烏發蜿蜒而至,有齒無唇,齒巉然如鋸,眼珠子吧嗒落於被上,身子還立在榻上,頸上空空。這般嚇我也是長久,早是無動於衷。她沒轍,隻好變回自個模樣,眉梢眼角藏秀氣,玉立盈盈,頗是水靈。

適時稍作正經道:“姐姐,我方才瞧見竹林有人躺著,許是傷的嚴重。”竹林向是僻靜,鮮少人丁,若不是安好誆騙我,問道:“真的?”她應聲道:“真的,不唬你。”也罷,我蒙著倦意,披上了外衣,便是隨著安好。

正巧月色明朗,恍如白晝,小徑石階,倒也得瞧清,省了點盞燈。

方是安好為鬼,已無實形,早將飛簷走壁會了,自然不必像我這般跑。 等我些許久,不免嫌棄道:“姐姐,你這樣磨蹭,他怕已斷了氣。”

我可沒興致與她鬥嘴,本就困乏,誰想還要跑這麼幾裏路,我頗是氣喘。

地上方躺著一男子,已是暈厥。借著月色仔細瞧了瞧他的傷口,刀劍傷痕不一,腹部和左股的傷最為嚴重,依是汩汩淌著血,染了方寸地,也有些時辰了,若未被安好瞧見,拖到明兒,倒是給我這竹林添了道嫣紅,但他想必也失血過多亡了吧。

我撕了左袖的衣,簡單包紮一番,也能暫時緩緩傷,與著安好合力把他扛回家,這才一路跌跌撞撞回去。他便伏在我肩上,也正是除爹爹外,首個與我有這般接觸的男子,我的臉已暈了紅,像是火爐正溫著臉,燒灼著。

我將他安置在爹爹房內,燃了四盞燈,房間通明。我已是體乏,沏杯茶先飲,順勢偏頭仔細瞧他,確是個翩翩公子,眉目清秀,溫潤如玉,偏是著得墨色錦袍,倒像刺客的行頭,若不是招致了仇家,追趕於此。也罷,管他正邪,總不將恩仇報吧,更何況生得俊俏。

“姐姐,姐姐,姐姐……”安好不依不饒聲聲喚著,我實是惱,擱下杯盞,道:“別催了,倒讓人喝口茶。”

“哪有你這般打量著人喝茶的,你莫不是有了心思?臉都紅著。”適才我慌忙捂臉,安好笑得花枝亂顫,眉眼宛若月牙彎兒,這番又著了她的道。

罷了罷了,不與這小鬼計較,救人要緊。我再瞧他傷勢,血確實止了些,依是大礙。我裁了傷口周遭的衣料,將著剪子置於燭上,燒紅了,再然後……應是依書上所言,燒紅了剪子覆於傷口,卻是痛的難忍。我一番作氣,遲遲下不去手。安好早是不厚道的捂了眼,見我這般怯也就擱下手,不免嘲道:“姐姐,我還是去給你拿幾本醫書吧。”我實是欣慰,安好也竟如此通情。

倒是說他吉人天相,我這般半吊子,也不過依著醫書胡亂折騰,竟止住了血,莫不是說我有當大夫的天資。家中藏了些止血止痛的藥,本是治愈著野獸咬傷,可這十裏竹林,除了安好這小鬼別無他物,今兒也算是用上了。我早算是疲乏,順眼又瞧見被褥染了血,明日待他醒了又得拿去洗了,且叫人煩。

安好頗是精神,懸於房梁之上饒是興味,道:“姐姐,你將他衣服裁成什麼樣子。”

“爹爹許多幹淨衣服,隨便找一件換上便是。”我細聲地答著,伸著懶腰,這會兒算是可去歇息了。安好向是心思多,她道:“姐姐,你瞧他傷的嚴重,怕是不能自己換了,你若不幫幫他?更何況這哥哥也是俊俏,倒是便宜你了。”我道:“這樣的好事應當是姐姐讓給妹妹了。”我再瞧了一眼他,已無性命之憂,我寬了心,也便回房歇息。

我當真乏的不行,走時已合了眼,若非房間離得近,我想是早躺在青石路上睡了。及房中,衣衫未褪,倒頭就睡,一夜安穩無夢,覺時已是晌午,天朗氣清,已是春暖,我褪了一件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