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女記者破廟奇緣:“掙”來的媽媽熱血天涯(2 / 3)

12月,愛加倍基金會再次傳來好消息:美國波士頓兒童醫院有個救助中國先心病孩子的計劃,十個免費名額中僅剩最後一個,小一平搭上了末班車!我喜極而泣。可接下來的消息讓我沮喪——為確保安全,美方要求孩子必須由60歲以下的成人陪同出國。

我將消息告訴王進海老人,老人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秀梅,你去,你帶孩子去……”我猶豫了。

我把情況告知家人。不料,所有人齊齊投了反對票。小一平此行生死難料,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我如何向老人交代?可天平的另一端,是把我視作全部的小一平啊,我又怎能說不?“我必須去,無論結果如何!”百般糾結後,我毅然決定。家人也隻有接受。

可就在出國前的例行體檢中,我被查出患有嚴重的子宮肌瘤,遵醫囑須立行子宮切除術。老公令我立即更改行程,我卻執拗不依。“你自己的命重要,還是別人的命重要啊?”老公質問我。“小一平就是我的命!”我的回答讓老公無言以對,眼裏卻泛著淚光。

2011年3月8日,安陽火車站,我抱著小一平登上北上的火車。“爺爺,爺爺——”小一平哭得撕心裂肺。人多嘈雜的車廂內,小一平突然呼吸急促,驟然昏迷。我手忙腳亂地為他裝上氧氣袋。列車員將我們轉移到他們的車廂,小一平緩緩醒來。

3月9日,北京首都國際機場。懷揣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我人生中的第一次飛行,正式啟程。

“不要坐飛機,要回家,要回廟裏找爺爺……”小一平哭鬧不止,我抱著他在機艙內來回走動,卻被空姐製止。我隻好拚命地給他唱兒歌,講故事,試圖讓他安靜。伴隨飛機的顛簸,突然間,孩子呼吸暫停!此刻,飛機正處在海拔萬米的高空。我慌亂地邊按壓孩子胸部,邊向空姐呼救。小一平緩過氣來,心髒漸漸恢複平靜。不久,高度緊張的我竟流起了鼻血,幾團藥棉都止不住。空姐讓我平躺著,可小一平抱著我不放,我隻得讓他騎躺在我的肚子上。“小燕子,穿花衣……”我輕聲哼唱著。小一平將頭深埋進我懷裏,我的胸前一片潮濕。我以這種奇怪的姿勢躺了五六個小時,空姐說你這當媽的太辛苦,我笑著擺擺手。這時,小一平迷糊間伸過手來,習慣性地摸我的臉。淚水在我眼眶裏打轉,終於落下。“媽,你哭了?”小一平虛弱地問道。“傻孩子,媽可開心了……”我揚起頭,努力笑著。

美國當地時間3月9日的12點11分,曆經12小時40分鍾的長途旅行之後,我們飛抵波士頓,住進波士頓兒童醫院,由愛心華人為我們擔任翻譯。

3月10日上午8點40分,小一平被推進手術室。術前,主刀女醫生Sind讓我在手術單上簽字,告訴我手術異常複雜,一旦失敗,屍體將不允許運回中國,而要就地火化。我的心咯噔一跳,想起臨行前爺爺的交代:“一平活著和你一起去看病,你要活著給我帶回來啊!”我想給老人打個電話,可拿出手機才發現,我在國內開通的國際漫遊功能失敗了,毫無信號。那一刻,我就像被扔進茫茫死海,無力掙脫,隻能麵對!

我倒吸一口氣,鄭重地在簽名欄上寫下名字。10點10分,隨著手術室大門緩緩合上,我心亂如麻。

19點30分,小一平被推進了ICU。在我的苦苦哀求下,院方破例允許我進入ICU陪護。小一平安詳地閉著眼睛,渾身插滿粗細不同的軟管。我驚奇地發現,他的小臉、嘴唇、小手、小腳丫都變得無比紅潤。俯下身,我親吻著他,恨不得把他揉碎揣進心窩。

十幾個小時的水米未進,此刻我才感到饑腸轆轆。我用開水泡了碗堅硬無比的意麵,努力地咽下。吃著吃著,我再也控製不住內心情緒,幾天來的壓力、焦慮、恐懼,化作止不住的淚水,傾瀉而出……

3月12日早上10點,我看到小一平的眼皮輕微抖動,輕喚了聲“寶貝兒”。他睜開眼,有氣無力道:“媽……水……”我激動地倒著果汁,連手都在顫抖。

不久,我的胃劇痛不止。護士小姐問我是否需要急診。我問,收費嗎?她說:“是的,你不是美國公民,隻能掛急診。費用是800-1000美元。”我嚇呆了。天啊,忍忍吧。後來,我下樓買了止痛片和胃藥,花了讓我肉痛的77美元。還好,藥很快起了作用。

3月16日,小一平出院了。我在距醫院約兩公裏的地方租了一間小房子,帶著小一平住了下來。可第一次從醫院複查回來,我就迷路了。我決定用腳步丈量距離:從醫院出來直行670步,左轉7680步,右轉876步,直行497步,直到看見一個寫滿英文的綠色垃圾桶,後麵紫紅色房子就是我們的小家……

這天,是我和老公結婚十六周年紀念日。晚上趁小一平睡了,我和老公視頻著,他抱來了一束豔麗的紅玫瑰。敏感的我發現他眼圈紅紅的,再三追問之下,老公才道出——小虎子打籃球時胳膊摔骨折了!

蜷縮在角落裏,我捂住嘴無聲地抽泣,可依然吵醒了小一平。“媽媽,你咋了?”他坐起身,關切地問我。“沒事,哥哥的手受傷了……”我抱著他越哭越凶。“那咱們趕緊回去吧!”小一平急切道。“不行,醫生還沒說讓你回去,媽媽不可能丟下你一個人……”我摟緊他,他用小手輕輕拭去我眼角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