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濤的高考成績被人給頂替了,氣得兩天都沒有吃一口飯。
爹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孩子,吃一點東西吧。”
二濤忽地坐了起來,把一碗玉米粥喝得光光的,說:“我要去當兵。”
爹很高興,買了一盒好煙,徑直去了村長的家。
很快,爹又耷拉著臉回來了,說今年報名的人太多了,村長讓咱明年再報名吧。
這天下午,二濤聽人說連村裏沒有上過學的四梆子都要當兵了,心裏覺著不是滋味兒,就自己去找村長。村長在家陪著鄉裏的幹部喝酒,說:“名額有限啊,你先回吧,你的事情我想著呢。”這時候,就見四梆子的哥哥三梆子提著一隻雞、兩瓶酒笑嘻嘻地來找村長。
二濤跟爹說:“當不上兵,我該怎麼辦啊?”爹歎了一口氣,又去了村長家,天黑了還不見回來。二濤再一次踏進村長家的門檻時,就見爹跪在村長麵前。村長斜著眼,嘴裏叼著香煙,吐出一團酒氣,高一聲低一聲地在數落爹。二濤心裏就燃起了一團火,拉起爹說:“這兵咱不當了。”
正好,二濤一個同學的舅舅在城裏一個建築工地當保安,說工地還要招保安,二濤就和同學一起報了名。
雖說是保安,給一個建築工地站崗,但是一穿上保安服,戴上大簷帽,二濤就覺著和當兵一樣的自豪。二濤還讓人給自己照了一張相寄給爹。很快爹就回電話了,說:“孩子,你真帥,爹天天看著你的照片哩,正托高媒婆給你說媳婦呢。”
二濤一定要幹出個人樣子來。他上班之前先把院子裏的衛生打掃一遍,對出入的人員仔細詢問登記。有一次,一輛新轎車往裏闖,二濤一看牌子,不認識,就上前一步把車擋住了。司機罵道:“找死啊你!”二濤給他敬禮說:“對不起,外來車輛一律不準入內。”司機還想闖,二濤站在車前像一座山,巋然不動,說:“想進就從我身上軋過去。”
車門開了,是領導。領導朝著二濤笑笑說:“新買的車,新來的司機,誤會誤會。”領導又說,“你這個小夥子蠻敬業的。”
有了領導的表揚,二濤很快被提拔為保安班的班長。二濤感動得掉下了一顆眼淚,就更賣力了。領導對二濤格外關注,還把二濤請到了辦公室,給二濤倒了一杯茶,笑眯眯地說:“小夥子,有什麼想法盡管提出來。”
二濤說:“我就是要為公司站好崗。”
“很好很好。”領導重重地拍了拍二濤的肩膀。
要不是出了那件事,二濤就成為領導的好朋友了。那一天領導讓二濤去他的辦公室,一進門就見領導一臉的殺氣。領導說:“馬上集合你的隊伍,跟我去一號工地。”
十幾名保安在二濤和領導的帶領下來到了一號工地。工地上有一夥子扛著行李卷的民工,有的蹲在地上吸煙,有的擺弄著手裏的鐵鍁。
領導狠狠地把手中的煙蒂摔在地上向二濤發布命令說:“把這夥人給我趕出工地。”
二濤驚異地看看民工,又掃視著一臉怒氣的領導。領導有些急了,大聲對二濤說:“服從命令!”
民工們七嘴八舌地嚷開了,說:“來的時候說好的,幹一天三十元,為啥又要克扣俺們一半?”
有一個民工的眼睛像噴火,說:“拚就拚,誰怕誰啊?”
二濤愣住了。二濤說:“領導,這事我不能幹。”
領導急了:“怎麼?你拿著我的錢,是我養著你,你連我的話也不聽了?”
二濤說:“這事兒,我不忍心做。”
領導說:“他們不幹活兒,鬧罷工,我白養他們?怎麼了,你怕了?”
二濤說:“我啥都不怕!可他們都是我的兄弟,有的我該管他們叫叔叔大爺。他們掙不到錢,咋回家過年?這事情我不能幹,我不是你養的狗。”
領導的牙齒開始發抖了,“啪”的一巴掌摑在二濤的臉上。
二濤捂著臉,覺著火辣辣的發燒。二濤長這麼大,除了爹打過他一次,還沒有被人打過。二濤把巴掌輪圓了,打得領導眼前一片金光。
二濤被拘起來批評教育之後放出來的,走出派出所的大門時,天上紛紛揚揚地飄起了雪花。
一雙被子,一件換洗的衣服,還有飯盆和茶缸,這就是二濤的全部家當了。二濤把東西裝進蛇皮袋裏,背著蛇皮袋來到火車站。上車時,那夥子民工趕過來送他。一個民工說:“夥計,你若不嫌累,明年跟我們一起幹吧,天下的包工頭不全是黑的。”
車開了,二濤透過車窗向這些不知名的民工弟兄們用力地揮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