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家鋪子在縣城裏是個老字號的店鋪,專門經營各式各樣的鹹菜,味道獨特。宏老板人緣好,常為街頭的乞丐施舍些稀粥菜餅什麼的,口碑頗佳,生意也一直紅紅火火。
那年夏天,到了雨水季節,護城河裏的水已淹沒了橋墩。宏家鋪子緊挨著護城河,院牆被河水衝垮,一缸缸的鹹菜順著河水漂走了。沒漂走的也被淹在水中。再好的鹹菜,著了雨水就會長白醭腐爛。
宏老板忙把賬房先生叫來,要他快快找來泥瓦匠,預算一下修築院牆的費用。別的事都往後拖,先壘院牆要緊。說起這院牆,可真成了宏老板的一大塊心病。年年壘,年年又都被河水衝塌。鋪子裏每年都要爛掉好多鹹菜。
修築院牆的料備齊後,在開工的酒席上,宏老板心口疼的病又犯了。病一犯,宏老板就要回鄉下醫治好長時間。宏老板想走,又不放心壘牆的事。交給賬房先生,覺得不妥,畢竟是外人。以前犯病時都由少爺主持店鋪裏的事,可現在少爺去外縣進貨,一時半會兒又回不來。
這時,少奶奶說壘牆的事就交給她好了。
宏老板有些不放心,少奶奶是今年春上才嫁過來的新媳婦,對鋪子裏的事不太熟悉。一個婦道人家,又這麼年輕,能行?
就在宏老板猶豫不定時,來接宏老板的馬車已到了縣城。
少奶奶給公爹跪下磕過頭後,說:“放心好了,如若壘牆出了差錯,情願受罰就是了。”
宏老板左叮嚀右叮嚀,直到賬房先生也過來,保證一定要幫著少奶奶打理好鋪裏的事,宏老板這才坐上馬車走了。
少奶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吩咐廚師把午飯由原來的白麵饅頭改成黑窩頭,把大鍋菜豬肉燉粉條換成胡蘿卜鹹菜。
中午歇息時,泥瓦匠個個一臉的厚雲彩。
少奶奶過去和他們說話,也沒人給她好臉。
賬房先生過來勸幹活的師傅,說:“興許,少奶奶是想在過晌的飯裏多加些酒菜什麼的,怕中午喝了酒誤事。”
可等到了過晌開飯時,還是老一套:鹹菜窩頭,外加白開水一大碗。這下可惹惱了幹活的師傅,一個個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
第二天,仍是鹹菜窩頭。
第三天,賬房先生沉不住氣了,對少奶奶說:“以前,老爺都是好酒好菜地招待這些師傅,現在這樣,人家能把牆壘好嗎?”
少奶奶不說話,隻是眯眯地笑。
歇息時,幹活兒的師傅私下裏商議:“這個少奶奶也太摳門了,她以為這樣能省好些銀子哩。咱給她來個磨洋工,出工不出力。”“壘的時候,多加石灰,多給她費料,反正是按天數算錢。”“表麵上看她是省了,實際上咱要叫她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