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一定,這夥子壘牆的人可就不再好好幹活了。幹不了一個時辰,就要紮堆在樹下擺龍門陣。一天幹不了幾瓦刀的活。那牆壘了十多天,也不見往高裏長。
賬房先生可真急了,對少奶奶說:“平時老爺連叫花子都管,你也太狠心了。做人要厚道,你把人都得罪光了,往後鋪裏的院牆再塌了,看誰還來修?”
少奶奶還是眯眯地笑。
少奶奶說:“我就不信這個邪,幹活給工錢,一個子兒也不少他們的。他們是來幹活兒的,又不是來坐席的。隻要他們搭得起工夫,我奉陪到底就是了。”
賬房先生說:“早幾天完工就把工錢省出來了,你這樣花銷會更大,看著吧。”
賬房先生還想說點什麼,少奶奶仍是臉上掛著笑,問賬房先生:“這壘牆的事,到底是你來管,還是我來管?”
賬房先生可真生氣了,再也不來過問壘牆的事了。
往年三四天就能把院牆壘好,這次整整壘了一個多月才完工。
喝完工酒那天,少奶奶過來敬酒,滿桌子的人沒一個搭理她的。
少奶奶躬身施禮,說:“諸位師傅,等會兒我敬完酒,就把工錢付給各位。”
幾位師傅仍不搭茬。
喝完酒,少奶奶出來送師傅時,把工錢發給了他們。發完,少奶奶又笑眯眯地讓師傅們慢走。
少奶奶讓店裏的夥計給每位師傅多發了一個紅包。
少奶奶說:“這是我給各位的賠罪錢,這筆錢遠遠大於你們應得的工錢。我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
幾位師傅還是不明白少奶奶的意思,稀裏糊塗地接過多給的紅包,就都醉醺醺地走了。
宏老板病好回來後,也問少奶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少奶奶說:“咱家的院牆年年修,並不是因為河水太猛的緣故。”
宏老板問:“那是什麼緣故?”
少奶奶說:“以往,你總是好酒好菜地招待,人心都是肉長的,人家恨不得一天當五天用,石灰也盡量省著用,結果牆就壘不牢固。我這次就是要讓他們壘得越慢越好,晾好了茬,這牆就不怕河水衝了。以後再也不用年年壘牆了。”
果真,宏家鋪子的院牆再也沒被河水衝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