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TMD與當前東北亞“導彈危機”(3 / 3)

台灣問題的解決方式,從目前來看,越來越多地同東亞安全的未來發展緊密地聯係在了一起。從這個角度來說,台灣問題是東亞問題的一部分。然而,台灣問題首先是中國的內政問題,是和平統一這13億中國人的曆史性選擇和民族情感問題。如果美國和日本忽視了台灣問題上的中國曆史、民族情感和正當、合法的主權要求,漠視台灣分離主義勢力對中國大陸政策的挑戰,東亞自然就永遠不可能有“安全”。因為,東亞地區的安全不隻是美國的安全或者日本的安全,而是所有東亞地區成員國的安全。美日等國如果將東亞安全片麵地建立在自己私利的安全利益之上,從而以所謂台灣問題是東亞安全問題來否定中國統一的決心,以此為台灣的分離主義勢力撐腰,隻能證明它們本身才是東亞安全最大的障礙。東亞執政時間最長的領導人之一、新加坡資政李光耀先生指出:“西方國家與其鼓勵台灣與中國分離,不如說服台灣接受與中國統一這一無可避免的事實。”[38]

從1998年下半年以來,美國的TMD構想在東亞進入了加速發展階段。除了日本正式同意美日聯合研製之外,中國台灣也一改以往在TMD問題上的猶豫,目前確立了參與低空層TMD的明確戰略。美國從1995年起就不斷派出政要和退役的高級將領到日本、韓國、中國台灣遊說它們加入TMD,但TMD一直熱不起來。熱不起來的重要原因,一是“借口”問題,二是TMD的天文數字般的費用問題。1998年8月的“導彈危機”卻一下子把TMD在東亞從“冷門”變成“熱門”。美國、日本和中國台灣趁機借題發揮,刻意烘托“導彈危機”為加入TMD尋找借口。

1998年9月之前,因為日本了解中國在TMD上的反對態度,加上美日中期防務指針的“周邊事態”搞得小淵政府在國內外都很被動,該法案曆經三屆國會討論,才於1999年5月24日在日本眾議院獲得通過。TMD聯合研製方案倉促出台,難免又遭抨擊。1999年8月的“導彈危機”確實給了小淵政府參與TMD一個“絕好”的借口。日本參加TMD最重要的是想彌補日本軍事實力方麵的某些“缺陷”,如日本在情報搜索和早期預警方麵很大程度要仰仗美國,雖然常規武器精良但沒有“核威懾力”等。有了TMD,日本就可以在總體軍事實力上又大大向上邁出一個台階,同時,可以平衡與中國的戰略關係,在同中國的戰略關係中不至“吃虧”。日本方麵心裏很清楚的是,用TMD對付朝鮮,真是太“小題大作”了。為此,日本方麵不斷地以所謂受到“威脅”來擴大軍事力量的發展,為政府進一步突破憲法體製造勢。日本政府一直在說,日本列島被置於了朝鮮導彈的直接射程之內。前外相高村正彥更提出,朝鮮已經部署了10枚以上的“蘆洞”導彈,其射程為1300公裏,其中數枚以駐日美軍基地為直接攻擊對象。[39]台灣方麵則不惜在台島內外鼓噪“中國威脅論”,極力希望能夠被納入美日的東亞TMD體係,挾洋自重,為對抗統一和盡可能地延續兩岸分離局麵大撈軍事和政治資本。為此,台灣當局不惜調整建軍方向,把原來以獲得潛艇等攻擊性武器為主,轉向在預警、快速反應和指、管、通勤等方麵全麵升級的導彈防禦為主。同時精簡其他項目防務開支,確保TMD參與和購置費用到位。1999年3月24日,台灣當局“國防部長”唐飛在立法院答詢時表示,台灣建立一個低空層的TMD,需要8—10年,總經費為2500—3000億新台幣,平均每年為300億。[40]以目前每年軍事裝備投資600—700億的水平來看,台灣當局建構TMD的資金已經到位。唐飛此言無非是向美國表示,台灣方麵TMD的“錢”已經準備好了,就等美國發話了。美國當然心領神會,3月25日,陸士達在國會聽證會上說,白宮不排除將TMD擴展到台灣的可能性。[41]

然而,TMD並不能解決東亞的導彈危機。

(1)TMD事實上已經擴大和加深了東北亞的導彈危機,使得危機中“敵我”雙方關係的界定和各自的利益定位人為地變得越來越複雜化和情緒化。

TMD最大的“假想敵”無論是台灣當局公開表示的,美國間接表示的,還是日本潛在的、不願意端到台麵上來表示的,都是為TMD決策造勢。要以中國為“假想敵”,就必須從觀念到意識去建立這樣的“假想敵”的概念。其結果是,從1996年以來,“中國威脅論”不斷抬頭,“妖魔化”中國成為了TMD計劃和日本政府推行強勢安保政策“必需”的政治和社會資源。這種極不負責任、極其情緒化的政治氛圍無論對於中美關係、中日關係,還是兩岸關係的發展都是極為不利的。於是,美國停止向中國出售衛星,日本則堅持拒絕就曆史與台灣問題給中國一個“說法”,並一定要對朝鮮表現出異乎尋常的強硬。就東亞地區安全而言,中美關係的穩定和建設性發展是軸心,中日睦鄰友好關係的健康成長是基礎。隻有在穩定軸心、鞏固基礎的前提之下,朝鮮半島局勢的緩和與穩定,以及台灣海峽兩岸對話與談判的不斷深入,才能真正得以保障。TMD事實上正在破壞中美、中日和兩岸關係中的要求關係穩定和發展的政治資源,也人為地增加了這些關係中的衝突因素。

(2)TMD從本質上是一種強權式的軍事手段,它與通過對話、談判以及建立多邊安全機製等方式加強軍事信賴和安全互信以解決地區穩定問題的時代潮流是背道而馳的。

盡管美日等國竭力標榜TMD的“防禦性”,但TMD隻是美日單方麵加強軍事力量優勢的手段。通過優勢的軍事力量來解決區域安全熱點問題,要麼是“以勢壓人”,要麼是“仗勢欺人”,是純粹的強權邏輯,對於解決冷戰後的區域安全危機往往隻能是火上澆油。1998年12月,美英對伊拉克再次進行軍事攻擊,但其結果,恰恰是伊拉克與國際社會的衝突長期化了。1999年3月,美國主導的北約16國對南斯拉夫實行軍事打擊,希望以武力迫使南斯拉夫在科索沃問題上同意自治。但此舉激化了南斯拉夫問題上的各種矛盾,導致歐洲局勢自冷戰後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動蕩。TMD不但代表了先進的武器技術,一旦投入部署,也代表了掌握這樣技術的決策者在解決東北亞安全問題上的基本思路和對解決方法的傾向性。TMD促使東北亞導彈危機升級,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TMD研製和部署的背後,代表了武力和強權政治的觀念在解決東亞區域安全中作用的上升。無論美日的TMD構想是為了加強威懾,還是為了擴大未來軍事行動的“自由度”,TMD都加大了東北亞熱點問題“伊拉克化”或南斯拉夫化的黯淡前景。

(3)目前東北亞“導彈危機”存在著兩個核心問題:一是朝鮮的導彈問題究竟以什麼方式解決,二是美國究竟會不會一意孤行,將台灣拉入TMD係統。

1999年3月18日,美朝雙邊核問題談判獲得突破,朝鮮同意開放金倉裏地下設施供美國檢查,美國則同意援助包括馬鈴薯種子在內的100噸糧食援助。美國從3月29日開始與朝鮮進行有關導彈問題的雙邊談判。朝鮮已經提出,導彈問題不同於核設施問題,朝鮮不願放棄在主權基礎上的導彈發展問題。美日則力求在打掉朝鮮的“核威脅”之後,再打掉朝鮮的“導彈威脅”。為此,1999年以來,日本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咄咄逼人的姿態。圍繞著朝鮮導彈問題,日本軍事政策的走向十分耐人尋味。1月,日本前防衛廳長官野田芳呂表示,日本在麵臨軍事危險的情況下,有先發製人的權利。3月23日,圍繞在日本海域發現的兩艘不明船隻,日本防衛廳下令開火警告。這是37年以來,日本海上自衛隊首次攻擊性軍事行動。而此次日本從發現“不明船隻”到下令海上自衛隊追擊和開火,整個過程充滿了做作,充滿了日本政府故意導演的做作。野田在日本國會答詢時再度表示,如果發現敵人有明顯的意圖想要以武力攻擊日本,日本可以先發製人。[42]隨後,1999年的日本國防白皮書再度確認說日本有“先發製人”的攻擊權。隨著1999年日本對朝鮮威脅的公開叫囂的不斷提高,到2000年,這樣的叫囂終於直接對準了中國。日本政府終於把中國的“導彈威脅”端上了台麵。2000年7月日本發表的《國防白皮書》首次將日本宣布為在中國導彈的“射程之內”,從而在日本正式發表的政策文件中第一次公然宣揚日本正在遭受中國的“導彈威脅”。

白宮現在雖然還沒有正式就TMD與台灣掛鉤的問題作出決定,但其可能性確實是明顯存在的。具有明顯親台傾向的美國國會從1997年10月和1998年9月兩度通過了要把台灣納入TMD的國防授權法。最近、又通過了所謂保障台灣安全和《與台灣關係法》地位的法案。1999年2月,美國國防部向國會提交的TMD構想報告和台海安全情勢報告雖然沒有作出具體的政策建議,但基調是突出台灣受中國大陸的“導彈威脅”。台灣當局目前與美國“一唱一和”,無非是想擠進美日的東亞安保體製,把台灣問題這一中國內政問題變成東北亞的區域安全問題,借美日之力,對抗統一,維持兩岸分離現狀。1999年1月,李登輝在接受日本《諸君》月刊訪問時說,TMD對亞太地區安定與安全區有正麵意義,基於這一考慮因素,台灣是樂觀其成的,也願意配合。並強調鞏固國防力量,是台灣軍隊當前致力的重要目標。[43]主張台灣獨立的黨派與人士,普遍鼓噪要求台灣積極爭取加入TMD。如果美國將台灣納入TMD,等於是恢複了美國和台灣之間的協防關係,尤其是美日新防衛指針中也包括了台灣,如果未來美、日、韓和中國台灣形成地區性的安全合作機製,將使所謂的“台灣安全”問題全麵國際化。中國不得不為此作出強烈反應。到了這一步,兩岸軍事對峙將會加劇,台灣海峽局勢隻會惡化。無論這兩種可能性出現哪一種、整個東北亞地區安全將會陷入嚴重的動蕩之中。

自1998年下半年以來,東北亞“導彈危機”所引發的地區安全局勢的動蕩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人為因素所形成的。“導彈危機”直接的起因似乎是朝鮮的“導彈試射”,間接涉及到的是中國大陸對台灣地區的所謂“導彈威脅”,但最大的潛在問題是美日通過密切軍事協調進一步加強了對中國的軍事防範和軍事威懾。因此,“導彈危機”背後存在著遠為複雜和深刻得多的政治、外交和軍事動機。其中,美日力圖通過TMD進一步加強美日安保、建立不受挑戰的軍事優勢、突出武力效應在解決區域安全衝突中的地位和作用,是東北亞導彈危機深化的直接根源。

朝鮮半島的“導彈危機”與台灣海峽兩岸關係中的所謂“導彈威脅”之間有著本質的不同,但美日卻別有用心地力圖將這兩者等同起來,以區域安全的概念來處理。其實質則是想在東北亞以及整個東亞地區建立起以美國為主、日本為輔的“霸權和平”。然而,建立在強權邏輯和單方麵軍事優勢基礎上的TMD係統,並不能解決今天東北亞的“導彈危機”問題,相反,隻會促成危機規模進一步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