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MD是整個BMD計劃中的一個部分,主要是針對某些區域內的彈道導彈威脅而製定的導彈防禦計劃,即在美國本上之外進行部署,並在某一區域範圍內的軍事衝突中加以使用,因此也得名為“戰區導彈防禦”計劃。美國發展TMD的基本目的是為了“保護美國前沿部署的軍事力量、美國的軍事盟友和人口稠密的城市地區,以阻止擁有戰區彈道導彈的敵人有可能對上述目標的攻擊;此外,導彈防禦計劃也旨在抑製導彈技術和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擴散”[24]。BMD或TMD已經成為美國後冷戰時代全球和區域安全戰略的重要內容。在1999年1月之前,TMD一直穩固占據著BMD計劃中“重中之重”的位置。NMD在優先次序上要大大靠後於TMD。美國為TMD研製從1995—2005年編列了200億美元預算,[25]力爭在2006年首度配備海基THAAD。1999年1月,美國國防部決定在今後的6年裏增撥66億美元用於TMD的研製和部署。[26]
美國在後冷戰時代研製和部署TMD的主要原因有以下幾點。
(1)美國認為冷戰後美國的軍事行動將主要是在區域而非全球的範圍內進行。美國安全所麵臨的主要危險是防備“擁有常規和非常規性武器的敵人所挑起的區域性衝突”[27]。
(2)美國認為對美國管理今後地區危機正在構成重大威脅的,就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同戰區彈道導彈的結合”。威脅使用導彈攻擊,在將來很有可能被挑釁性的國家用來限製美國向其盟國或友好國家提供常規性軍事援助;因為即使是小規模的戰區彈道導彈也可能大大提高美國軍事行動的代價和風險。
(3)美國估計,對於有可能受到彈道導彈攻擊的危險,也會遏製挑釁性國家的鄰國向美國尋求軍事保護和軍事合作,從而造成美國影響力和威望的下降。
(4)重要的一點是,美國冷戰後對於地區危機的軍事戰略設想的核心,就是通過美國的軍事力量優勢,首先進行“威懾”。一旦“威懾”不靈,在必要時刻就不惜轉而采取直接的軍事卷入來“擊敗具有潛在敵意的區域性大國的侵略行動”。美國需要依靠TMD來保護介入未來區域衝突中的美國和其盟國的軍事力量,以便使美國的海外駐軍和其軍事盟友具有足夠的安全,增強其海外駐軍和盟國卷入區域性衝突的軍事反應能力。
(5)由於地區衝突的加劇,以及美國的龐大的海外駐軍和四處插手地區問題的一貫做法,美國無法排除麵臨戰區導彈報複的危險。因此,美國除了NMD之外要大力發展戰區導彈防禦係統,以避免美國按照自己的意誌進行軍事幹預時,受到被幹預國家所擁有的彈道導彈的“威懾”而不得不放棄幹預,或者,增大美國直接軍事幹預的成本。
總之,冷戰後美國安全戰略的調整以及戰場的軍事實例都使得美國相信,如果沒有TMD,美國卷入區域危機的代價將會大大提高,美國現有的常規兵力優勢就會受到削弱,美國海外軍事行動就會變得不自由,美國地區安全戰略的可信度就會大打折扣,美國的霸權就無法得到有效保障。因此,美國要繼續維持海外駐軍,繼續扮演“幹預主義”角色,就必須發展出戰區導彈防禦能力,以便可以有效地處理美國在地區問題上麵臨的各種“威脅”。同時,借助TMD加強美國阻止武器技術擴散的軍事手段。
TMD中的“戰區”(Theater)一詞,既指美國的海外戰區,又有“多層次、多空域”立體化導彈防禦的含義,同時,也將TMD定義為對付各種局部性導彈威脅,而非對美國本土構成導彈威脅的反導彈武器係統。因此,TMD簡單來說,是指美國正在研製,並將在海外部署,今後運用於戰區作戰需要的“多層次、立體化、全方位”的彈道導彈防禦武器。[28]
所謂“多層次”,是指TMD可以對付從短程一直到遠程在內的各種射程的彈道導彈;彈道導彈的射程與其飛行空域密切相關。射程超過2000公裏的中、遠程導彈的大部分飛行階段是在外空層進行的。而短程戰術導彈則主要是在大氣層內飛行。美國研製中的TMD武器係統中的低空層導彈防禦係統主要用來攔截戰術導彈,是對飛行高度在40公裏以下的彈道導彈在飛行終端進行攔截和摧毀,所以是增強版的“點防禦”係統,用來保護戰役戰術目標。而THAAD係統則可以用來對付飛行高度在40—150公裏的彈道導彈,其攔截能力可以摧毀3500公裏射程的戰略性核導彈。其攔截手段既可以在目標導彈的外空飛行階段,也可以進行終端飛行階段攔截。TMD研發構想中更高級的機載攔截器可以實現“助推/上升階段攔截”,將可以對目標導彈在發射後不久仍處於助推飛行或上升飛行階段就實施攔截和摧毀。因此,TMD係統可以保障戰略目標免受導彈攻擊。
“立體化”則是指TMD包括有陸基、海基以及空基/機載等多種彈道導彈防禦武器係統,可以實施從空中、海上到陸地的整體導彈攔截,建立立體式的導彈防禦網絡。其中,陸基的THAAD可以進行固定部署,專門防禦戰略設施和中心城市。而海基的THAAD完全可以利用“宙斯盾”海上發射平台的遊弋性和機動性,與陸基THAAD相互照應,大大擴大了TMD的防禦和監視區域,並且彌補陸基THAAD的固定設置的不足,形成THAAD係統導彈防禦中的立體交叉火力。而“愛國者PAC-3”反彈道導彈係統也可以實現機動部署,對低空層的目標導彈實行攔截。總之,在TMD武器係統一旦投入部署之後,可以在一個作戰半徑為1300—1000公裏、空域高度在100公裏的“立體戰區”內,實現對該戰區各種形式、射程和攻擊方位的彈道導彈進行有效監視、反饋和攔截。
“全方位”是指TMD武器係統防禦的空間可以涵蓋整個戰區,而不是像現有的“愛國者”導彈那樣隻能在限定的空域內對付從一定的方向射來的彈道導彈。設計和實驗中的TMD陸基、海基和空基係統都可以獨立地完成對目標導彈的發現、定位、跟蹤和發射反導彈進行攔截和摧毀任務,但各個係統可以相互補充、彼此配合、協同作戰,以便大大提高TMD作為反導彈武器體係的反應速度和攔截精確度。為此,美國軍方把TMD也稱之為“導彈防禦武器家族”(family of missile weapon)。[29]
TMD武器係統研製和部署的基本目標是實現在戰區層次上彈道導彈防禦技術上的實質性的全麵突破,形成在具有相當戰略縱深和空域高度的軍事地理的區域內強大、有效的彈道導彈“防禦網”,將各種導彈對己方目標所發動的攻擊降低到最低程度,並進而達到即使敵方擁有導彈,但是對於己方不再構成實質性威脅的境地。正如美國前BMDO局長李萊斯所言,TMD的實戰部署,“將表明人類導彈曆史上真正的戰略防禦係統的誕生,導彈隻是作為一種進攻性武器的曆史將會結束”[30]。
1993年5月,美國國防部設立“彈道導彈防禦局”,具體負責彈道導彈防禦武器係統研製和部署的管理、協調和執行事務。1994年6月14日,美國國防部發出了“指令5134.9號”,對BMD的宗旨、目標和BMDCO的具體工作、職權和與美國軍方其他各部門間的關係作出了明確的說明。到1995年,BMD中的三大組成部分——TMD、NMD和AD—的研製方案和武器係統的規劃結構基本確定。其中,TMD是針對“即時即地”(here and now)的導彈威脅,所以是什麼時候研發成功就什麼時候開始著手進入部署階段,初步的時間表是定在2005年完成主要項目的研製,2010年完成實戰部署。而NMD是否部署則要視美國所確認的對其本土的“導彈威脅度”來定,NMD武器係統是否全麵開發和投入部署,在這一階段並沒有明確的方案。美國軍方這一時期在NMD問題上的目標是研製NMD導彈防禦技術,保證美國有掌握這一技術的能力。一旦出現直接針對美國本土的導彈威脅,可以立即投入部署。
1994—1996年初,美國國防部根據技術成功的可能性、造價、能否有效地適應戰場需要和對導彈防禦的發展趨勢所作的預判,選擇並確定一係列TMD中的“核心武器單位”(core elements of system)進入下一步的突破性攻關,以便形成一項成熟的導彈防禦技術並盡快實現部署。軍方製定出了各種武器單位分階段研發、實驗、出樣機到投入現役的初步時間表,編列了各種武器係統研製所需的經費預算。BMDO在短短的兩年時間內,主導完成了上述龐大的BMD“精選”、“定向”和“戰略規劃”,因而在1996年被佩裏國防部長授予了自由勳章。
從1996年開始,定項後的TMD武器係統進行了多次分項試驗,但THAAD的飛行攔截實驗都失敗了。1997年,圍繞著NMD是否應該進入部署階段,國會與軍方、白宮之間發生了爭論。由於白宮和軍方的反對,眾議院國家安全小組委員會原本準備在1997年就通過的《國家導彈防禦法案》沒有成立,該法案被暫時擱置。白宮和軍方之所以在1997年反對為NMD馬上確定部署時間表,主要是擔心在沒有說服俄羅斯修改1972年的《反彈道導彈條約》的情況下作出NMD部署決定將會損害美國的軍控目標。白宮當時還並不想因為NMD破壞美俄之間削減戰略核武器所達成START Ⅰ和START Ⅱ。此外,美國軍方也希望暫時擱置NMD的部署計劃,一方麵可以使得NMD的技術準備進一步成熟,減少NMD在進入部署和現役狀態時的風險,另一方麵,也可以保證TMD的研發始終處於優先地位。[31]
在這一階段,BMD的防禦範圍也不斷擴大。原來意義上的BMD是對付“彈道導彈”,但BMDO根據技術的發展和軍事的現實需要,明確地把以對地麵攻擊為目標的“巡航導彈”也開始列入了BMD防禦和攔截的目標導彈的範圍內,提出TMD和NMD都應該具備對付巡航導彈的能力。其中,PAC-3的研製構想就是要可以對付機動性強得多的巡航導彈。[32]“愛國者Ⅰ”和“愛國者Ⅱ”都不具備對付巡航導彈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