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願與他多在此事上計較,便道:“畢竟相識一場,我還是很看重閔仲成這個朋友的。你此去既要見他,還請莫要透露我的身份才是。”
“你預備瞞著他?”
“既知道相見無期,何不給彼此留個美好印象,日後說來,也是朋友一場。”我語帶哀傷之意,淡淡道。
“好吧,若你二人日後相會無期,此事也無需解釋;若你二人還有相見之日,你的身份還是親自告訴他為好。我早知你兩人必會對彼此有意。說來實在太過般配,太般配了!”他說罷又大笑一聲,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我聞言翻了個白眼,與他一陣把酒言歡,算是為他踐了行。
自那日過後,我幾乎閉門不出,日日在鹿苑練劍。師傅的劍法的確精妙,楚璃也教得極為仔細,如此兩月下來,我的驚鴻劍已使得極好,自以為是遊刃有餘了。
承武二十八年,十月十二,楚璃在絕跡鹿苑三月之後,終於又來探我。
我見了楚璃自是十分歡喜,他甫一進門,我已迫不及待向他展示我這三月裏練劍的成效。他見我練得好,誇了我幾句,我便笑吟吟又將驚鴻劍係回了腰身之上。
他見狀問道:“你日日都將這驚鴻劍係在腰上?”
“那是自然,如此神兵,不隨身帶著,丟了怎好?”我點頭道。
“你夜裏要多加小心,切莫夢中傷了自己。”他麵帶笑意,不留情麵地嗤笑我。
我聞言恨恨回道:“要你管!以後我便是成了婚,也要將此劍日日係在腰間。”
“那做你的夫君豈不是很慘,還要日防夜防你的軟劍?”楚璃大笑起來。
我嘿嘿一笑道:“所以你很幸運,沒有成為我的夫君。”自與他成為師兄妹,我深覺與他的關係比之以前近了許多,於是連說話也開始肆無忌憚起來。
他聞言卻有一瞬的沉默,片刻方道:“驚鴻劍樸實無華,貴在輕巧軟薄。你便是日日將此劍係在腰上,亦不會有半分不適。”
“那是自然,否則怎是四大神兵之一呢?”我笑道。
“好好練劍吧!切莫辜負了這驚鴻劍的心意,即便是為著你自己的安危。”他忽然正色對我道:“問津,作為師兄我須得提點你一句。你是有小聰明,輕功也好,如今又得了驚鴻劍防身,若是平日我自不擔心你的安全。可如今應涼兩國關係緊張,近日正在談判,若是談不妥,隻怕開戰在即。涼寧自不會為難於你,我隻怕應宮之人……”
他話未說完,已歎了口氣。
涼應要開戰了?可應天城一片繁華景象,絲毫沒有戰爭即將到來的意味。我聞言立時緊張起來,問道:“你勝算如何?”
他搖搖頭道:“過幾日應天城便會戒嚴,所有人隻進不出……涼王知道你我尚未成婚,已送了國書,欲派人接你回去,”他垂眸又道,“書信已被我扣下了,父王尚未得知此事。”
我聞言心中“咯噔”一聲,莫非楚璃認為我是奇貨可居?這樣想著,我已謹慎出口問道:“你不願我回涼寧?”
楚璃心思敏感,想必此刻已猜出我對他起了防備之心,便黯然解釋道:“如今你已半年未見過我父王,他年事已高,戰事和朝政之事又教他分心,他此刻已暫時忘卻你了。若是涼寧不提迎你回國之事,父王大約也想不起來;若他知曉涼王如此看重於你,還特意遣使送書迎你回國,隻怕也不會輕易放你回去。到時你的處境會更加危險,連我也沒有把握能保你平安。”
楚璃分析得甚是有理,我點點頭道:“我聽你的安排。”
“鹿苑地方隱蔽,”他道,“你便安心在此住著,附近我已安排了隱衛護你周全。應天城如今雖歌舞升平,可過幾日開戰的消息傳來,隻怕便會人心惶惶。不到萬不得已,你還是不要出門。”
我此事已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鄭重其事對楚璃道:“你放心。”
想是如今兩國的關係當真緊張。他又叮囑了我幾句,便匆匆離開了鹿苑。
注:“閔郎已隔蓬山遠,莫教更隔一萬重”改編自李商隱的“劉郎已恨蓬山遠,更隔蓬山一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