黔之驢。有好事者船載而入。至,則無可用,放之山下。虎見之,龐然大物也,以為神。蔽林間窺之,稍出近之,慦慦然莫相知。
他日,驢一鳴,虎大駭,遠遁,以為且噬己也,甚恐。然往來視之,覺無異能者。益習其聲,又近出前後,終不敢搏。稍近,益狎,蕩倚衝冒,驢不勝怒,蹄之。虎因喜,計之曰:‘技止此耳!’因跳踉大,斷其喉,盡其肉,乃去。
噫!形之龍也類有德,聲之宏也類有能,向不出其技,虎雖猛,疑畏卒不敢取,今若是焉,悲夫!
這類寓言時常概括了一種普遍的生活顏真卿多寶塔碑(局部)真理,其諷刺對象是比較廣泛的。但這些徒有其表、虛張聲勢的“龐然大物”,在統治集團中卻是大量存在的。因此,這種寓言無疑是刺向整個官僚集團一把鋒利的匕首。
柳宗元另一篇現實主義的作品是《捕蛇者說》,作者在這500字的短文中,深刻揭露出賦役之毒甚於毒蛇的真相,具體地描寫了人民處於水深火熱之苦,暴露封建剝削的殘酷性。蔣家祖孫三代都以捕蛇為業,以毒蛇交稅,以致:“吾祖死於是,吾父死於是,今吾嗣為十二年,幾死者數矣!”但是當柳宗元表示代他請求官府廢除這種以蛇交稅的辦法時,捕蛇者竟“大戚”至於“汪然出涕”,說:“斯役之不幸,未若複吾稅不幸之甚也。”作者以層層逼近的手法,明確點出主題,指出封建賦役對於人民比毒蛇更毒更苦,人民寧願冒生命危險去捕蛇,卻不願當政府的納稅戶,說明“苛政猛於虎”。作者在字裏行間透露了對勞動人民的真摯同情,並天真地希望“觀人風者”能有所醒悟,減輕人民負擔,體現了作者強烈的人道主義精神。
柳宗元在傳記文學方麵也有很高成就,他寫了不少市民和勞動者的傳記,真實地反映了下層人民的悲慘生活,傾注了作者強烈的愛憎,為人民發出不平的呼聲。如《童區寄傳》反映邊區的人口買賣和勞動者的反抗精神;《種樹郭橐駝傳》以樹為喻,反對奴役和壓迫剝削人民;《段太尉逸事狀》,反映軍閥的殘暴橫行,以及人民被迫害被殺戮的命運,同時歌頌了不避艱險愛護人民的段太尉的英雄形象。
韓愈柳宗元領導下的古文運動,在中國文學史上,是散文發展的轉折點。形式主義的駢體文,經過唐朝韓柳領導的古文(散文)運動打擊以後,開始走上了衰亡的道路,他們把文體從駢儷的桎梏中解放出來,把活潑流暢的散文送入藝術之宮,扭轉了300年的文風。
十二、傳奇小說
我國古代小說“至唐代為之一變”,這就是說,唐人已經有意識地把小說作為獨立的文學形式進行創作,這種小說在文學史上,通稱“傳奇”。小說在唐代達到成熟階段主要是由三個因素促成的:首先,社會生產力的發展和城市經濟的繁榮,擴大了題材,促進了小說的創作。當時商品經濟的發展,帶來城市的興盛和人口激增。首都長安,人口百萬,是世界最大的都市。揚州、成都、洛陽、廣州等地,也是聞名全國的大都市。大城市是統治階級的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城市除了有貴族官僚以外,還有為數眾多的商人、手工業者和從事各種行業的市民,知識分子也活躍於城市以謀取官職。當時人們的社會活動範圍更加廣泛,社會生活的內容更加複雜。封建文人和市民生活的接觸比較密切,見聞比較豐富。他們不滿足隻用散文詩歌去表現自己的思想生活,希望擴大題材,創造出反映更為複雜的社會生活的文學體裁,因此,當時便出現了大量小說。
其次,唐代的古文運動,改革了駢儷文體,豐富提高了散文技巧。因為小說要反映廣闊的社會生活,需要多種多樣的藝術表現能力,古文運動恰好在這方麵為它創造了適當的條件。因為古文運動的發展是在中唐以後,而當時正好是小說繁榮時期。從當時水平較高的傳奇作品,便可以看出古文運動的影響。
另一方麵,伴隨著科舉製度的推行,社會上出現一種新風俗,就是“行卷”和“溫卷”。當時應試的文人為了獲得主考官的賞識,往往在考前送上自己的文章,叫做“行卷”,以後再送叫做“溫卷”。在“行卷”和“溫卷”時,經常利用小說。因為小說“文備眾體,可見史才、詩筆、議論。”這種風氣的盛行,能反過來刺激小說的發展。另外,佛道思想的盛行,佛經中的故事,也給傳奇小說很大的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