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目前也隻有如此啦!”張宗禹聽了故事,不禁歎息地說了一句。
蕭嬋娟立即站起,高興地說:“我們懸空寺尼姑歡迎二位。我們雖在佛門,卻仍以複興中華為己任!”
一條黑影從一側閃去。
蕭嬋娟說:“咱們回懸空寺吧!”
北嶽恒山彩旗飄揚。
大殿正中掛著北嶽圖,兩邊有對聯:“養天地正氣,法古今完人。”
一夥尼姑高唱莊嚴的北嶽歌:
畢昴精凝處,
恒山氣像高。
藤蘿牽絕壁,
鬆柏吼飛濤。
朔野何空闊,
靈風乃怒號。
結廬仙嶺上,
望裏興飛豪。
蕭嬋娟的臉上帶著自信和自豪,洋溢著春風。
張宗禹激動地說:“外國侵略者的勢力日益擴張,主持這樣大張旗鼓地把張三豐的詩作為北嶽恒山的歌,一切不願受帝國主義欺淩的中國人,一定會支持懸空寺尼姑的報國之情。”
“一定會的,中國人揚眉吐氣地做人,靠的不是奴顏婢膝。隻有把中國建設得無比強大,我們才有真正的大靠山。”蕭嬋娟發著感慨。
“你說,這些洋鬼子怎麼就非得摻和中國的事情呢?經商就經商,傳教就傳教唄,你管得著我們的愛國之心嗎?”妙秀感歎著。
嬋娟說:“光有愛國之心還不行,要有愛國之力。從今往後,大家一定要切磋武藝,發揚光大中華武學。”
“小師父,你教我們幾招吧!”張宗禹邀請了一句。
月亮皎潔,小蟲低鳴,一陣陣輕風吹拂著院內的鬆柏和黃花。
嬋娟踩著奇異的步伐,內功發揮得酣暢淋漓,似實似虛,似影似幻,似花搖月影,又似月弄花形,無窮的玄機,無盡的奧秘。
張宗禹看著,慢慢跟著學了起來。
“宗禹大哥的悟性真高,一教就會,一點就通!”禦妹在一旁稱讚著,指點著。
張宗禹認真地學著,一身真氣不由自主,早已在體內翻騰不息,回旋流溢,一蹦而出,拔地而起,身形閃動,輕靈至極,似蝶似燕,飄飄然然,似倒非倒。一陣令人眼花繚亂的翻騰之後,穩穩當當落在嬋娟對麵,微微一笑說:“謝謝主持!”
“又添了如此妙步,一定能技服群雄,喚起天下武林各派的愛國熱情,共救中華!”妙淑看後,不禁高興地發著感慨。
“紗廠的事還得讓妙淑妹妹暫去料理!”嬋娟說著,又和妙淑擁抱了一會兒。
“姐姐珍重!”妙淑叮嚀了一句。
“放心吧!”嬋娟一邊走,一邊說,“你們仍然要各盡其職,各行其事,給中國人爭氣,為懸空寺爭光。”
輕輕的風吹著,似乎著意搓揉嬋娟的臉。
嬋娟神清氣爽,飄飄欲仙,放開腳步向院外走去。
大霧蒙蒙的天空,雲漸漸散去,雨後的大地更加秀麗。此時,一陣馬蹄聲,也向這裏奔來。
嬋娟一閃,隱身在桃花叢裏,仔細觀看,開始模糊不清,隻瞧見一夥人,嬋娟心想:“這夥人是幹什麼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沿途的一夥人也漸漸清晰。
一位國色天香的少女被一夥人簇擁著,像群星捧月一般。大路上站著許多人,好像要一睹嬌容。
仆奴連連道福,要求群豪閃道。
靠前的人奮力後退,唯恐撞碎了這位豔俊武林的大美人;而後麵的人拚命往前擠,希望能一瞻美人的風采。
少女飄然前行,滿麵含笑,頻頻點首,那雙秋水般的鳳眼似掃過每一個爭睹她豐采的英豪,紅豔欲滴的櫻唇間皓齒微現,似乎又有幾分羞澀。
“這園園長得真漂亮,是位懸空寺俗家弟子吧?不然多可惜!”一夥人議論著。
嬋娟心中不禁十分高興,本想上前會一會,又覺不方便,便站在一旁,仔細觀看。
園園俏麗的臉龐上,暈著月亮般的皎潔,睫眉深黛更襯托著黑莓子似的明眸,灼亮閃現,蕩漾著光彩,小巧的嘴唇從不輕開,顯示著果斷桀驁的性格。雙頰間,不時現出一對漩渦似的酒窩,令人迷茫和陶醉。
“真美呀!”嬋娟仔細地看了幾眼,也不禁讚歎了一聲,便匆匆離開了。碧空蔚藍如洗,地下綠樹如海。
李鴻章騎著一頭小毛驢,悠然自得,欣然賞景。
朱其昂緊跟其後,一邊看李鴻章臉色,一邊說:“這個李振玉,在天津表示願意合夥加入輪船招商局,事到如今卻以眾論不洽,借口辭退,還像什麼東西?”
“是呀,實在氣人,胡光墉是個著名的大絲商,在左宗棠幕府中經辦洋務,以畏洋商嫉妒,而裹足不前,始終不肯加入招商局。”李鴻章似乎回答了一句,又說,“你既然多方奔走,隻募得沙船商人鬱熙繩的現銀一萬兩,上海商人認股十餘萬兩,本中堂準許你從直隸保餉局借用官款十三萬五千兩,年息七厘,立即創辦。不過,官款並非投資,名為官本,公家隻取官利,不負虧損責任,實屬存款性質。”
“中堂放心,下官一定辦好,以與洋人爭利,給大人爭光!”朱其昂急忙致意,並與李鴻章一起漸漸遠去。
山路上,幾聲馬嘶,來了一夥人。
嬋娟急忙閃到一塊巨石後,從上往下看。一夥洋人春風得意,高談闊論。
“輪船招商局沒有經理,斷難自立,我旗昌輪船公司才能久居江南,從明天起,運費減半!看李鴻章如何創辦輪船招商局?”
“先生所言極是,下人一定照辦!”
一夥跟隨仰頭看了看經理,滿口答應,向前奔去。
嬋娟從巨石跳下,沿路行走,心裏想著這鬥爭的雙方,不覺夜幕降臨,便加快了奔走的速度。
山石、樹木匆匆閃過。
懸空寺上的鍾鼓聲回蕩不絕,偈頌震撼繚繞。
嬋娟自己的思緒像被鍾鼓聲波衝上天空,悠然沉浮。
小道上,忽然閃出三條黑影,互相議論著一件事。
“經理讓咱們趁夜盜走懸空寺三尊脫紗佛像,剛才你聽清了吧?”
“聽清啦!咱們一定辦好。”
“這些人怎麼與招商局有了瓜葛?看看去!”嬋娟嘴裏說著,便跟上了三條黑影。心裏想著洋人危害爺爺的情景,想著國家腐敗和引狼入室的悲劇,暗暗地流下了傷心的淚水,國恨家仇,更激起了嬋娟一腔悲憤怒火,又自言道:“不能讓這夥洋人的詭計得逞了!”
一塊又一塊烏雲遮掩著一彎月亮。
磁峽口時明時暗,山崖上寫著“懸空寺”三個大字。
朱漆大門緊緊關著,一對石頭獅子蹲在大門前頭。
“你看,這就是懸空寺。”
“對,就在這裏。”
“事不易遲,咱們趕快下手。”
三條黑衣人互相說著從磁峽口閃過,躲在石頭獅子後邊觀察了一會兒,一看沒什麼反應,才一躍而起,跳上山崖,舉目往裏瞧,看見有兩個人把守著,便互使眼色,悄悄摸了過去。
“天這麼晚,咱們也該合合眼啦。”一個比較胖的人說著,深深地打了一個哈欠,似乎有點兒支持不住了。
“老弟這恐怕不行呀!這懸空寺出了事,咱們能有幾顆腦袋?”一個瘦點兒的人說著,從懷前掏出酒壺和一包牛肉,往寺前的一塊石頭上一放,一招手說,“老弟,過來喝點兒酒,驅驅困吧!”
“老兄,還真有你的!”胖子笑眯眯,說著走著,坐到瘦子右邊,一起慢慢喝酒。
三條黑衣人一閃近前,把二人殺死,從瘦子身上解下鑰匙,打開洞門。
大肚彌勒佛像,借著照進來的月光,閃著異彩。
三條黑衣人又互相使了使眼色,先後摸了進去。
嬋娟正要跟上,忽見又有一個白衣人先跟了進去。
這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嬋娟也要跟著進去。
白衣人想:“這寺內黑暗,不進為好,隻要守住寺口,還怕這三個人從空中飛去?”於是,又往出退,躲到一旁。
“啊呀,不好!”
“怎麼啦?”
“有人跟蹤。”
洞內三個黑衣人,互相議論:“如果不趁黑夜逃走,性命難保。”
細高的黑衣人給一胖一矮的兩人一使眼色,便來了一式“鯉魚竄波”,箭一般地射出寺門口。
“哪裏逃?”白衣人喊了一聲,袖中倏地竄出一條白色細長軟鞭,在眼前一晃,隻聽“啊”的一聲驚叫,軟鞭從洞側縮轉,已經卷住一個人的右足,拖了過去。
這一招又快又準,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再有能耐,也躲不過。白衣人十分得意地說了一聲:“拿命來!”
這聲音似鶯叫,似燕鳴,雖然有幾分沙啞,然而仍遮不住少女聲音。
“是園園嗎?”嬋娟聽著說話聲,又借著微弱的月光,透過她臉上的白紗,已認出幾分,想上前擁抱,又怕誤了大事,躲在暗處,靜靜觀察。
瘦高黑衣人無奈被拖出七八尺,心想:“你一個女流之輩,量也沒有多大能耐。大丈夫能屈能伸,既遭暗算,權且讓你高興高興。等到了眼前,我再後發製人,讓你跪在我的腳下。”
既有打算,瘦高黑衣人也就規規矩矩到了園園眼前,正要來一個“鯉魚打挺”,忽見園園軟鞭又忽然挺起,隻好乖乖爬下。
“你給我乖乖地起來吧!”園園順手一抖一挑,瘦高黑影被鞭梢纏住,身體飄向空中。
從洞口爬出的兩個黑衣人一見同伴遇險,哪能不救?矮一點兒的黑衣人一劍刺出,隻見人影已杳,還沒察覺去向,疾勁的強風已然迎頭壓下,本想用劍相阻,匆匆一瞥,發覺是同伴身子,禁不住冷汗直冒,神魂皆顫,連忙抱劍,來一個“懶驢打滾”,滾出一丈開外。
縮在後邊的胖子見兩位同夥皆有危險,頓生殺機,便將神功運起,周身上下罩著一層淡金色的幻影。“嘿”的一叫,吐氣開聲,猛然推出。
園園立感壓力驟增,不禁麵紅氣喘,香汗涔涔,便將“恒山神功”透出體外,霞光瀲灩,白霧彌漫,才擋住了萬千幻影的襲擊。
瘦高黑衣人從半空跳下,掌法展開如長江滔滔,一瀉千裏,“呼呼”的掌風,自然淩厲無比。
一個白衣人閃來躲去,似乎隻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手之力。
矮小黑衣人從懷中摸出長約三寸飛刀,形如柳葉,柄端係以蠶絲,絲長三尺。握在掌心,隨手一揚,隻見一道耀眼長虹劃空飛出。
“不好,有暗器!”園園說了一聲,巧妙地一挪腳,閃了過去,順勢拔出鋼剪,眉頭一皺,手腕疾沉,暗催勁力,身影移動,控製著那柄飛刀。
飛刀伸縮間如具靈性,竟然躲過剪裁,鍥而不舍地又跟蹤飛擊。
“我也來助你們!”胖點兒的黑衣人大叫著,躍上相助,一起攻擊園園。“豈有此理?”嬋娟生氣地罵了一句,右掌猛地推出,一股撼山猛勁,挾著刺耳的呼嘯著,急速衝去。
胖如球的黑衣人不得已猛然後縮,左手一抬,一招“羅漢打燈”,掌吐柔勁,迎著來勢硬接,“嘣”的一聲,撞到洞壁上,才慢慢站穩,心裏不禁吃驚:“是誰有如此功力?”
嬋娟也不說話,身子微動,素手一彈。
如黑球的黑衣人隻覺一股勁力襲來,細若柔絲,勁鋒無比,哪裏還閃避得開?心裏一急,不由自主地斜退一步,稀裏糊塗順勢斜擊一掌,掌力所至,竟將洞口的石碑齊腰折斷。
一看是嬋娟姐姐,園園十分高興,一下子精神又增,拔地而起,蹦到大殿上,大聲喊:“抓賊!”
懸空寺的小尼姑挑著燈籠,圍了上來。
“不好,快走!”瘦高黑影說了一聲,率先跳下山崖。
其他兩個黑衣人緊緊跟著,逃走了。
“哪裏逃?”一夥小尼姑手執寶劍,喊了一聲,匆匆去追。
“阿彌陀佛!”蕭嬋娟說:“算了。得饒人時且饒人吧!”
一股黑雲在天空亂翻。勤政殿裏死氣沉沉。
官文站在朝堂上,低著頭。
“張宗禹死不見屍,說明你辦差不利。”小皇帝生氣地說了一句。
這頂帽子扣下來,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把官文壓得說不出話來。不過,這也隻是片刻的事,官文急急忙忙跪在地上,挺直了腰板,目光炯炯直對皇帝,大聲說:“荀利社稷,奴才一直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小皇帝說:“不要肝腦塗地啦,回家養老去吧!”
一夥白發蒼蒼的老人,幾張皺紋滿麵的老臉,都麵麵相覷,怎麼能不感慨萬千?朋友的衰顏老態,也就是自己的一麵鏡子,憐惜對方也就是憐惜自己。在這無言的凝視和含淚的苦笑之中,包含著多少宦海浮沉和憂患的複雜感情。
散朝了,一夥又一夥官員從勤政殿走了出來。
“爾等也有今日!”崇厚望了一眼曾國藩,氣憤地罵了一句。
“崇厚為什麼這樣恨曾國藩呢?”栗國華向容閎問了一句。
容閎小聲說:“天津教案發生時,崇厚受法國領事百般侮辱,教案結案時還被派到法國賠罪道歉。”
“崇厚何許人也?”栗國華又問。
容閎介紹說:“崇厚,完顏氏,字地山,滿州鑲黃旗人。舉人出身,曾任長蘆鹽運使。1860年協助奕訴與英法談判,簽訂《北京條約》。1861年,任三口通商大史,先後與英、法、葡等國簽訂不平等條約,並積極從事編練洋槍隊,設立機器局等洋務活動,被人稱為洋人的工具。”
東西長安街,人來人往,車水馬龍。
蕭嬋娟匆匆從金水橋上走過。
栗國華立即轉身,一邊追,一邊小聲吟道:
有心憐過節,高風冷霜垂,隻念舊時花。悄問戀情今在否;願作飛蝶到天涯。何處垂橈露嫩雅?黃鸝攀折,蟋蟀期運,舊顏未改,隻怕門前有木柵。
蕭嬋娟似乎沒有聽到,一直匆匆前行,自言自語:“官文完了,李鴻章也失寵了,小天王你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