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這麼大膽?”曾國藩吃驚地問了一聲,雙眼掃視著湧動的人群。
蕭嬋娟不慌不忙走出人群,站在曾國藩麵前,打了一個稽首慢慢說:“侯爵大人,凡事不能做得太絕,忠王已經低頭,就該既往不咎,能饒人時且饒人。現在國家大局已定,地平天成,侯爵大人應該礪兵秣馬,對付侵華勢力,振興咱們中華。請三思!”
“你是什麼人,敢與本侯爵如此對話?”曾國藩吃驚地問了一聲,雙眼盯著蕭嬋娟。
蕭嬋娟鎮定自若地回答:“懸空寺尼姑,法號妙嬋。”
“噢!你就是江湖上傳說的女俠!曾某人早有耳聞,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曾國藩讚歎著,“當年清聖祖康熙大帝三上五台去尋父,路經渾源,登恒山遊覽恒宗大殿之際,忽然從恒山背後殺出一隊人馬,來勢凶猛,勢不可當。據稱此夥強兵悍將是大同總兵薑玉瓖舊部。薑玉瓖舉事,被叛徒出賣,慘遭多爾袞鎮壓,死裏逃生的舊部在恒山一帶隱藏多年,秣馬礪兵,侍機東山再起。當他們打探到康熙巡幸恒山的消息時,便隱伏於恒山的茫茫林海之內。”
“侯爵大人的知識真淵博!”蕭嬋娟誇獎了一句,又接著介紹。“當時,正值陽春三月,桃花爛漫,綠草如茵,康熙大帝在知州郎永清的引導下,在恒山大殿聚精會神地聆聽著各路神仙的來龍去脈。突然發現一支隊伍從會仙府方向潮水般地殺過來。薑玉瓖舊部人多勢眾,強將如林,守在山門外的侍衛被殺得節節敗退。知州郎永清急忙傳喚身邊的武士回城搬兵。為應急,其二弟郎永攀率領一千人馬在城外巡邏,一接到兄長的手書,郎永攀便率兵奔向恒山,在會仙府至恒山大殿崇靈門的狹長地帶展開了一場血戰。作為大同參將的郎永攀雖然武功不凡,但哪能經得往上千強敵的圍追堵截,最後被強人的亂石活活砸死。郎永清傳令緊把大殿崇靈門,籌劃求救於恒山掌門師太紫霞。紫霞係名揚四海的恒山劍派正宗傳人,所使龍鳳雙劍,威震華夏。如請師太出陣,定能勝過強人。掌門師太紫霞也有她的難處,不救康熙罪當難容;大打出手,又犯不殺生的戒規。思索之中忽然計上心來。她向知州郎永清耳語了幾句後,火速喬裝打扮,隻帶兩名高徒,從碧霞暗洞直奔白龍王堂。白龍王堂是強人的大本營,為首頭領郭天佐的妻室兒女也在此隱居。進了郭天佐家門,紫霞巧言幾句,將郭天佐的妻子和一兒一女哄騙出來,沿碧霞暗道返回恒山。紫霞手持雙劍,立於夕陽崖下,大聲向強人喊話:‘郭天佐,你聽著,我身邊是你的妻子和一雙兒女,我勸你速速退兵。如若不從,你的家室將死無葬生之地。’這喊聲如晴天霹靂,震得郭天佐六神無主。郭天佐打發隨從看個究竟,隨從返回如實稟報。萬般無奈之中,郭天佐收兵回營,一場大驚大險的廝殺才得以平息。”
“事後,康熙大帝得知恒山劍派傳人紫霞是他的救命恩人,要給她加官進爵。紫霞師太拂袖而去。康熙隻好感恩戴德地在恒山上禦書一塊‘化垂悠久’的讚頌匾額。”
“小侄媳婦也很有學問呀!”曾國藩不禁稱讚,真不愧為巾幗英雄也!
蕭嬋娟忙打一稽首,慢慢說:“善哉!善哉!小尼陵蹈虛空,扁舟滄海,個人得失,置之度外,願為民族盡力。”
“難得,難得呀!”曾國藩佩服著說,“一般出家人,以不貪紅塵為規矩,妙嬋小師父卻能為民族利益而奔波,精神實在可佳。”
“深情濃似酒,風吹夢如雲。難免醒複醉,不負花上春。”蕭嬋娟低吟。曾國藩驚訝地看著蕭嬋娟,深情地說:“好詩!好詩!”
“阿彌陀佛,請侯爵大人不要再淩遲忠王囉!如何?”蕭嬋娟有點兒求情地說。
曾國藩望了一眼李秀成,肢離肉綻,已經死了,便賣了一個順水人情:“把李秀成放下來!”
怪氣有點兒不解地問:“侯爵大人,為什麼放開李秀成?”
“這位妙嬋小師父為其求情,咱們也就給妙嬋小師父一個麵子吧!”曾國藩兩眼一眨說。
鮑超微微一笑,耍了個鬼臉,開口道:“這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呀!”
“不要胡說!太平天國已經棟折榱崩,洪秀全幼子也魚遊沸鼎,燕巢飛暮。我們的使命就要結束啦!”曾國藩說著,瞪了鮑超一眼。
戈登慢慢折疊好染有忠王李秀成血的太平天國大旗,包上忠王劍,似乎深有感觸地說:“狡兔死,獵犬烹,飛鳥盡,良弓藏。侯爵大人,打垮了太平軍,你的湘軍也就該裁撤啦!”
“戈登將軍言之有理,我們中國還有一句古話,叫道高益安,勢高益危。曾某人回到京城,要上奏朝廷,立即裁撤湘軍,堵住一些人的嘴,以免將來的殺身之禍呀!”曾國藩感歎道。
“OK!”戈登表示讚賞,大聲說,“侯爵大人有再造清廷之功,這一點誰也否定不了。不過,你與左宗棠大人積冤較深,如今功成名就,也應該學習你們中國的前賢,來個急流勇退,隱居山野,過清閑安逸的日子。”
“是呀,曾某人本是一介書生,確實想過安靜清閑的日子呀!”曾國藩說著,放聲吟起黃庭堅的一首詩,“我家江南摘雲吹,落麵皚霏雪不如。為君喚起黃州夢,獨載扁舟向五湖。”
“OK!”戈登高興地笑著說,“我也是個軍人,英雄所見略同呀!”
“戈登,原來你在這裏!”嬋娟恨恨地瞪了一眼,牙齒咬得嘣嘣響,真想撲上去,把這個英國鬼子一劍刺死。可四下裏一瞧,洋鬼子和清兵前護後擁,沒辦法下手,無奈壓了壓氣,向李秀成的身旁走去。
李秀成血肉模糊,早已被淩遲處死。
蕭嬋娟繞著李秀成的遺體走了三圈,算是為其超度亡靈。
“一定要好好看守李秀成的屍體,不能有失!”曾國藩下了命令。
陰陽和怪氣立即回答:“請大人放心!”
曾國藩見戈登把忠王劍和太平天國的大旗包好,便說:“戈登將軍,請把東西收好!”
戈登聽了,微微一笑說:“0K!回帥府!”趾高氣昂地先行走開。
一夥洋鬼子荷槍實彈,謹慎地緊跟在戈登身後。
“恕不遠送,”曾國藩客氣地說。
蕭嬋娟一看,氣憤地歎道:“我叫你活不過今天夜裏!”
“可惜呀!中國又少了位英雄。”一些圍觀的人小聲議論著,漸漸離去。
賴文光、張宗禹、書呆子、妙淑等夾在人群中,無可奈何地離開法場。
一縷殘陽被烏黑的雲裹著,落下了地平線。
不遠處,一個嬌小的身影匆匆走著,苗條可愛。
“小師妹,你等一等!”一個聲音喊叫著,從竹林裏閃出一個人來。
妙梅一邊走,一邊回頭說:“二圪釘,你快點兒呀!再遲了,忠王可就救不成了。”
二圪釘一邊追,一邊說:“小師妹,別著急,忠王怎麼會那麼輕易被淩遲了呢?”
妙梅一邊放慢腳步,一邊說:“如今是非常年月,一些事情不能以常理推之。”
二圪釘一邊匆匆追上,一邊說:“你對這些愛國人士真夠重視呀!”
妙梅說:“你想讓我也重視你,你就去掉惡習,當一個愛國者吧!”
二圪釘睜大眼問:“此話當真?”
妙梅回答:“出家人不打誑語!”夜色和著大霧籠罩著大地。
“爹爹呀,疼死為兒啦!”書呆子跪在地上,一邊哭,一邊念叨:,“一生忠貞為國酬,丹心照千秋。英名留天地,人不在,永垂不朽。望雲懷念,哀思難收。欲語淚先流。記得以前話,抖長槍,震鬥牛。”
一個人輕輕走來,溫柔地說:“李啼春小賢侄,不要難過了。要振作起來,化悲痛為力量,殺清妖,驅洋人,以慰忠王的在天之靈!”
書呆子止住了痛哭,扭頭看了一眼,見是付善祥,高興地說:“善祥姑姑,您沒有死呀!”
“傻孩子,人死了還會說話呀!”付善祥一邊說,一邊扶起書呆子。書呆子問:“善祥姑姑,咱們該怎麼辦呢?”
“一口氣在誌不移。”付善祥拳頭一攥,小嘴一抿,也動了感情,大聲說,“殺清妖,驅洋人,振興大中華!”
“對!”書呆子小拳頭一攥,銀牙一咬,心裏的千仇萬恨在嘴裏凝結成一個字,蹦了出來。
付善祥愛撫地摸了摸書呆子的頭,微微笑著說:“啼春,一路要多保重!姑姑還要去找小天王。”
“咱們後會有期!”書呆子說了一聲,目送付善祥遠去。
時光一刻不停地悄悄過去,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
不遠處,有一座院落,燈光閃爍,門前掛著一塊牌子,上麵寫著,“赴華遠征軍府”六個大字。
嬋娟悄悄躍進將軍府,舉目觀看。
一片連綿屋脊,不下百間,雄偉莊嚴。
“戈登到底在哪一間屋子呢?”嬋娟不禁暗暗思忖。不遠處,有一點兒燈光。
燈光下,戈登坐在桌子旁用羽毛筆寫著家信:親愛的母親:
我也已經請卜魯斯爵士把李撫台的照片給我帶回家去。我也想請他把忠王的劍帶回去,這一把劍用一麵造反者的旗幟包著,這一麵旗幟是一個地位僅次於王位的天將的,他在常州府就在這麵旗上被殺。你們可以看到在旗幟上還有他的血跡。這麵旗幟需要一根長長的杆子才能適當地展示出來。
兒子戈登
一見戈登,嬋娟不由心頭火起,右臂一振,闖進屋裏,怪招百出,忽而點戳,忽而挺刺,力透劍尖,施展開來。
“你為何刺殺我?”戈登一邊閃開,一邊問。
“你侵我中華,殺我弟兄,淫我姐妹,罪大惡極,死有餘辜,早就該殺。隻是時辰未到,讓你多活了幾日!”嬋娟怒目圓睜,義正嚴辭地罵著,劍鋒凝著仇氣。
“你是好樣的中國人,我敬佩你!”戈登說著,一招“回旋八式”使了出來,表麵上掌勢擊向嬋娟左肩,但實際上卻把全部力量指向嬋娟右肩。
嬋娟立即防範,采取措施,左手五指貫足勁力,施展獨步江湖的截脈逆流手法,五指疾曲猛進,向戈登胸前一使勁,摳脈截去。
戈登不得不避,隻聽“啊呀”一聲,手腕被戳了一下疼痛難忍,連退三步。又慢慢蹲了下來,灰眉藍眼,尖嘴縮腮,就像歐洲運來的大馬猴。
“看你還逞什麼狂?拿命來吧!”嬋娟冷冷一笑,又舞寶劍,上前就取戈登人頭。
“沒那麼容易!”戈登突然躍起,凶性大發,身形還未站穩,忽然伸手向懷中一撈,四點銀光以扇形之勢向嬋娟迎胸奔來。
嬋娟哼了一聲,手腕一甩,躍了起來。
“好招數!”戈登說著趁勢一旋,左手一伸,來了個“判官捉蝶”,抓向嬋娟腳踝。
嬋娟倒吸一口冷氣,雙腳一縮,又躍向空中。
這一抓,戈登隻碰到了嬋娟的一雙腳,又嗅到一種少婦特有的味道,不禁細瞧。
一身男裝,不過那張俊秀的麵龐,顯然是經過一番修飾,更顯得妖豔俊俏,覆蓋在後腦上的軟帽裏露出一抹烏發。
戈登看了一會兒,不禁心想:“這是個女刺客!”
嬋娟不管戈登反應如何,左手如鉤,右手寶劍,猛劈戈登頭部。戈登不敢怠慢,急忙從案頭抓起了手槍。
嬋娟看戈登有槍,右掌驟加兩成功力,袖底疾射出五支袖箭。“啪啪啪”五支袖箭眼看撞在戈登胸上,不禁自喜,深信戈登再沒有反擊的機會。
“我的觀音菩薩!”戈登說著,一個半空筋鬥,翻了過去,連放數槍,把子彈打光了,也沒傷著蕭嬋娟。又看著桌子上的忠王劍,一掠撿起。
“不好!”嬋娟看見戈登撿起了忠王劍,不禁叫了一聲。她知道這把寶劍厲害,將給自己刺殺戈登增加了難度。想到此,便加快了進攻的速度,以便迫使戈登沒有抽出寶劍的機會。
“抓刺客!”一夥洋人大聲喊著,圍住了元帥大帳。
“哐啷”一聲,忠王劍出鞘,一線青紅之光直刺嬋娟咽喉。
嬋娟不禁大吃一驚,連連倒退,直貼牆壁,才喘過氣來,細腰折成一團,向屋脊躍去。
“不能讓她跑了!”戈登大聲喊著,撲了上來,並且手臂一抖,幾點藍光挾著呼嘯之聲向嬋娟胸部撞來。
嬋娟毫不驚慌,急忙閃開。當發現還有一粒飛來,已經躲閃不及,便伸出右手,用食中二指輕輕嵌住。
戈登這一險招沒有奏效,又舞著忠王劍撲了上來。
嬋娟見戈登撲來,不敢大意,連忙施出恒山劍法,一道銀光燦爛,暴射出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種顏色。
“這是什麼寶劍?”戈登看了一眼,不禁大吃一驚。
“拿命來,”嬋娟說著,雙肩一沉,人如大雁橫空,撲了上來。
“哐啷”一聲,戈登震腕揮出一朵劍花,腳下一挪,閃到嬋娟左側,疾點嬋娟肩井穴,出手既輕靈又狠準。
嬋娟似乎已注意到這一步,忽然跌向左側,手腕一沉,一式“暗穀溢香”,寶劍從腋下穿出。
戈登做夢也沒想到這一狡猾招式,心裏不禁慌亂,想回撤,已是不及,不由眉峰一皺,凹腹吸胸,紮著皮帶的肚子也被劃破了一道血口。
“快來救我!”戈登一看自己要吃虧,急忙大聲喊。
一大夥洋人聽見戈登呼救,匆匆忙忙奔了過來,端著洋槍,瞄著嬋娟。
嬋娟不禁芳心一顫,冷汗暗流,急忙閃身側縱出一丈五六,劍風加上掌力,連守帶攻,映著銀芒青鋒,煞是壯觀。
戈登斜斜削出一劍,這一劍削得十分飄忽。
嬋娟疑惑,趕緊一式“潛龍脫困”捷飛丈三,雖然應變極快仍被削下頭上帽子,露出青發。
“原來是個女刺客,要抓活的!”一夥洋人一邊放槍,一邊大喊。
月亮的清冷光華,灑到赴華遠征軍府上,使府院更顯得陰沉可怕。“抓刺客,”又一夥洋人一邊喊,一邊圍了上來。
嬋娟銀牙一咬,舞動寶劍,劍影如光,飛騰縱躍撩刺,把衝在前頭的洋鬼子打倒。
戈登見狀,大聲叫喊:“抓住刺客,大大有賞!”
嬋娟一路廝殺,衝出了這座赴華遠征軍的府院,見常州城門緊閉,磚砌的城牆立在麵前。怎麼辦?試著跳了一次,掉了下來,雙腿一陣疼痛。不遠處又傳來追兵的聲音。嬋娟喘了喘氣,爬到城牆壁的半中腰,便將十指朝磚縫一插,穩住身子,再一下一下爬上城頭,伏低腰身,閃過巡城的兵卒,到了碟口一躍而下。
城門徐徐打開,跑出一夥洋鬼子。
嬋娟的身後追兵又起,“叭叭叭”響著槍聲。嬋娟拚命地飛奔,甩開了追兵。
一輪明月在天空中匆匆滑動。
忽然,嬋娟覺得天旋地轉,腦中一片混沌,心中這一驚實在非同小可,不過雙腳一振,將搖搖欲倒的身子穩住,挪步靠在一棵大樹上閉目養神。過了一會兒,漸覺清醒,隻是疼痛更烈,於是解開腰帶,脫下衣服觀看,才發現自己也受了傷。
疏星點點,風吹樹搖。
不遠處,響著寺院的風鈴聲。
一個人站在大道上,手執草帽,蓬頭散發,衣襟飄飄,形如魑魅,兩隻閃著磷光的眼睛掃向四周。
一夥逃難的老百姓慢慢挪動,邊走邊罵:“戈登這個洋鬼子,在常州城燒殺掠搶,比土匪更可惡!”
聽見這些罵聲,嬋娟秀眉微挑,胸脯劇烈起伏,用同情的目光向老百姓望了一眼,便邁步東去。
禦妹與阿妹從人群閃出,跑到嬋娟身邊。
阿妹小聲問:“嬋娟姐姐,咱們該到哪兒查找懸空寺寶物的下落呢?”
嬋娟回答說:“到蘇州去,咱們聯絡一切愛國人士,先把戈登殺掉!再去找被盜的東西。”
“戈登,聽說是常勝將軍,不好對付吧!”阿妹膽怯地說。
嬋娟說:“戈登在江陰被小天王打得慘敗,常勝軍已經解散了!”
三人談著,又加快了步伐。
蘇州地麵,市坊蕭條,街頭冷落。
一夥夥英國人耀武揚威,不可一世。
三姐妹從街道上緩緩走過,察看著蘇州情況。
“姐姐,聽說蘇州曆來繁華,今日竟然成了這個樣子!”阿妹感歎著。
嬋娟說:“這兵荒馬亂的,哪裏能發展經濟呢?”
“不知二秀才考住了沒有呀?”阿妹關心地說。
亂雲翻滾,草木飛揚。
一間房子裏,二秀才躺在床上甜甜地做著美夢:
慈恩寺又一次貼出金榜。
各路應試的文人們都仰首定睛在金榜上,搜索著自己的名字!
二秀才也擠在其中。
突然他驚喜地狂叫道:
“中了!中了!還是第一名——頭名狀元!”
他飛快地擠出人群去,邊叫邊跑:“杏花!杏花!我中了!中了!還是第一名——頭名狀元哪!”
他一路瘋狂地奔走著,歡叫著。
坐在他身旁的杏花被二秀才的叫聲嚇了一大跳。杏花輕輕地推了二秀才一把。
二秀才醒了,重重地歎了口氣:“唉!原來是個夢。”
“二秀才,瞧你這樣日思夢想著功名,我勸你也別把這看得太重了。這次赴考,雖說是第三次了,但我總以為,能中固然好,不中作個普通平民百姓,也照樣活下去,說不定,日子還比當官的過得舒坦。”
二秀才隻是唉聲歎氣,雙手壓著枕頭,怔怔地望著窗外亂雲。
杏花見二秀才有點泄氣,便拿起笛子,輕快地吹起一曲《恒山民歌》。
“啊,這是一種怎樣的清涼和諧的笛音呀!那一連串圓潤如珠的聲音,時而悠悠如池塘裏的春水,幽靜細切,時而又似汩汩的溪流,輕快向前流淌;時而如奮激奔騰的江水,嘩嘩流歸大海而去,時而又高亢激越,猶如空中的長風,卷著飛揚的雲塊,把飛揚的草木帶到了一個浩蕩無限、波瀾壯闊的意境中去,那裏充滿著斑斕的陽光,是一片百鳥合鳴、百獸率舞的神奇的聖地呀!”二秀才感歎了一會兒,那沉落下去的意誌重新又激揚起來,一邊披衣,一邊對杏花說:“一定要金榜題名!隻有得中功名,我才對的起你啊!”
杏花說:“別胡想了,快去幹活去吧!”
“噢!”二秀才說著,出了屋。
二秀才從一條深巷走出,被幾名英國士兵攔住。
二秀才吃驚地問:“你們要幹什麼?”
“我要打人!”一名英國鬼子說著,“刷”的一聲,從腰裏抽出皮鞭,“啪啪啪啪”在二秀才身上連抽了數十下。二秀才登時血痕斑斑。
幾名英國鬼子眉開眼笑,放出洋狗,輕輕舔著一滴滴從二秀才身上流出來的鮮血。
“這些洋鬼子實在可惡!”嬋娟恨得咬牙切齒,小聲罵了幾句,真想衝上去一掌一個,把這些洋鬼子統統打倒,好好教訓一番。可是不能,怕打草驚蛇,刺殺不了戈登,隻好匆匆離去,心想:“小不忍,則亂大謀。”
幾個洋鬼子鬼鬼祟祟,交頭接耳,不知在嘀咕什麼。嬋娟望了一眼,微微一抿嘴,露出蔑視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