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刻骨的愛意,又怎會露出那樣的神色,她終究還是那樣愛過餘杭。
再看林晨,林晨的目光一直是在季薛的臉上的,原本就要扣動扳機的手指在看到那樣的神色後緩緩退了出來,臉上是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他終究是沒有動手傷她心裏那個重如千斤的人。
如果那是會讓你難過的行為,那麼我一定不做。
林晨中槍倒下的那一刻,臉上依舊是淡淡的笑意。
如果說第一次的見麵,林晨給他的是驚詫,那麼這一次,那就是深刻,是感動,是欣慰。
這樣的人合該與季薛站在一起,一樣的心無旁騖,一樣的堅韌,一樣的聰明卻絕不彼此算計,他們在一起是必然,季薛的幸福隻有這樣的人給的起,也隻有林晨給的起,所以他感動,他欣慰。
季薛抱著林晨出去的身影是決絕的,眼淚決堤那一刻,連帶決堤的還有對餘杭的感情。
餘杭給不了她,那種平等的尊重,餘杭永遠也給不了她,算計她,利用她,將她圈禁在可以掌控的範圍內,一次次逼她,再是堅韌的女子也會有受不住的時候。
餘杭扣動扳機那一刻,就徹底讓季薛跌入了深淵,他們的感情,風雨飄搖,餘杭永遠不可能放得下他的架子,可能他天生就是屬於權利頂峰的人,而她,終究做不了一個隻是依偎在她懷裏,不管天塌地陷的小女人,她無法給餘杭需要的支持,既然如此,死盯著不放又有什麼意義。
驚心似乎隻是一瞬,可是難過卻會持續很久很久。
他們走後,他從樓上走下來,悲哀的看了一眼餘杭,餘杭似乎還在處在不可置信中,或許他根本想不明白,林晨為什麼沒有開槍。
看著灰色頹敗的餘杭,他冷笑一聲,他說:“她也為了你曾經那樣不惜與所有人為敵過,如今是你親手把她對你的最後那點期待給扼殺了,你在她心裏占幾分?這個問題不覺得諷刺嗎?”
餘杭垂眸,一生驕傲瞬間跌落塵埃。
環視了一眼偌大的餘家,這個家已經沒了往日的溫度,曾經因為季薛,這個磚砌粉料的大建築有了短暫的人氣,但那也是短暫的,往後大概也不會再有了。
他突然覺得喘不過氣來,於是丟下一眾各懷心事的人,大步走出了餘家。
那段日子好似每個人都很忙,隻有他,時間多的好像用都用不完,於是他開始學著季薛的樣子站在窗前凝望遠方,每每黑夜即將到來時,他總會回憶起季薛那微不可聞的歎息,黎明破曉前,她眼睛裏轉瞬即逝的晦澀。
三年後,傭人管家見了他都會怕,都會規規矩矩的彎腰叫他一聲大少爺,但是他從來都是無視,深知人心複雜,所以那蕩漾在麵皮上的喜笑,他隻是覺得惡寒。
一張嘴一開一合,舌頭彈幾下,世上的好話就能娓娓道來,但是一顆心生於皮肉骨血之中,深不見形,是黑是紅誰又能一眼看穿。
再見林晨,已經是他們結婚後,這個男人,沉穩的氣質已經完全不符合他的年齡,微微提起的唇角讓他一派溫暖和煦。
雙手負在身後,眼睛眺望著遠處,筆直的身軀仿若泰山,風雨不動安如山。
他哪怕隻是從側麵看了林晨一眼,仍舊被那種氣質所驚豔。
“幾年不見,前輩更加的深不可測了!”
林晨轉身,對著他笑了起來。
“幾年不見,你倒是更加的銳氣逼人了!”
“是嗎?你說我目中無人,不知天高地厚或許我還會比較好欣然接受些!”
“年輕不就是以夢為馬嗎?我像你這般大時,若是有你一半精明,或許你就見不到她了!”
“那還真是要多謝你了,若是沒有你的落差,也不會有今日的餘梵,她是給了我第二次生命的人,對我來說她是師亦是母!”
“難得,既是如此,我便放心了,好好陪陪她,我想今後很長一段日子她都會需要你的陪伴!”
“這般舍不得,做什麼又要把她送回餘杭身邊!”
林晨沉默了一會兒,緩緩揚起的頭,不知是在歎息還是在看什麼。
許久以後,他又是一笑,隻是這笑苦澀卻溫柔。
“我不想她太孤獨!”
他不是太聽的明白。
抱著餘笙帶著餘音和季薛見麵的時候他刻意沒有提起其實來大陸他另有目的。
分散她注意力的目的!
那一次聊天,季薛說了很多,她期待他成為一個德行周正的人,他沒有問她,在她的心裏配得上德行周正的人是否隻有林晨一個人,因為答案他心裏已經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