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壞話一條街(下)(1 / 3)

耳聰:這讓我如何選擇?前麵的他雖然也有胡子,可他英姿勃發。

花白胡子:他那胡子是我的。(摘下胡子)

耳聰:他的胡子是假的?

花白胡子:我的也是假的。

耳聰:那他該是多麼的年輕呀。

花白胡子:嘴上無毛,辦事不牢。(戴上胡子)

耳聰:他就是不收我。

花白胡子:他會什麼?有我呢。

耳聰:您收留我?

花白胡子:收留不行,我那兒就一間房,教你俏皮話兒沒問題。

耳聰:美哉,少年!

花白胡子:嗚呼,老年!

耳聰:我該怎麼辦?老年人如僧,少年人如俠;老年人如鴉片煙,少年人如白蘭地;老年人如埃及之金字塔,少年人如西伯利亞之鐵路。

花白胡子:老年人如樹,少年人如猴兒;老年人如酸梅湯,少年人如礦泉水;老年人如舊鼓樓,少年人如新街口兒。

耳聰:可是您沒有“之”字,人家梁啟超是老年人如埃及“之”金字塔,少年人如西伯利亞“之”鐵路。

花白胡子:我這兒是老年人如地安門之舊鼓樓,少年人如平安裏之新街口兒。

耳聰:他真是會打動人,我幾乎要被他征服了。

童女、童男:老頭兒,老頭兒,玩兒火球兒,燙了屁股抹香油兒。

花白胡子:滾!

耳聰:如果您能現編兩句童謠回擊這兩個孩子,我就永遠跟隨您,永不變心。

花白胡子:我想想,我剛才挨了一拳。

耳聰:忘記剛才的事情。

花白胡子:他們是老頭兒,老頭兒,我就是小孩兒,小孩兒;有了,小孩兒,小孩兒,……什麼都不玩兒……

耳聰:那不行,總要德智體全麵發展。

花白胡子:現在小孩兒除了看電視,沒的玩兒呀。

耳聰:那是您沒有辦法。

花白胡子:有了,小孩兒,小孩兒,玩兒馬紮兒。

耳聰:什麼是馬紮兒?

花白胡子:就是一種能折疊的軟椅。

耳聰:一種椅子?

花白胡子:對啦。小孩兒,小孩兒,玩馬紮兒,夾了屁股……什麼都不弄。

耳聰:那不行,總得處理一下。

花白胡子:不用,他一個孩子,又不老坐著開會。

耳聰:可我們的民謠需要。

花白胡子:有了,小孩兒,小孩兒,玩兒馬紮兒,夾了屁股墊銅錢兒。

耳聰:有點硌得慌,太硬了。

花白胡子:那就墊皮錢兒。

耳聰:我還是有些不甘心,那個翩翩少年。

花白胡子:什麼我都能對,天對地,雨對風,大陸對長空;山花對海樹,赤日對蒼穹;雷隱隱對霧蒙蒙。

耳聰:老年人如……

花白胡子:怎麼又回來啦?

耳聰:老年人如博物館。

花白胡子:少年人如瘋人院。

耳聰:少年人如水貨。

花白胡子:老年人如海關。

耳聰:少年人如信用卡,可以透支,隨便花錢。

花白胡子:老年人如取款機,經常死機,拒絕付款。

耳聰:少年人如“大哥大”,能漫遊天下。

花白胡子:老年人如無線局,對不起,不在服務區。

耳聰: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花白胡子:紅了江青,綠了林彪。

耳聰:看來我是屬於您的啦。我要永遠跟隨您。

花白胡子:別上家去,街坊容易誤會。

暗轉。

六號院內。

鄭大媽:這孩子是犯神經了。

目明:她在街上跟花白胡子泡了一天。

鄭大媽:你們什麼時候走?

目明:我等槐花開了就走。

鄭大媽:你們走吧。再不走,早晚要出事。

目明:(激動地)槐花不開我不會走的!

鄭大媽:可我替你們擔待不起。

目明:難道我給您帶來什麼麻煩?

鄭大媽:走著瞧吧,在這條街上,針鼻兒大的窟窿,鬥大的風。

耳聰上。

耳聰:大媽。

鄭大媽:你大喜啦。

耳聰:我也是猶豫再三。他實在是太有才華了。他要是有那個神秘人的魅力就更沒挑了。

鄭大媽:您還看上不止一個。

耳聰: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鄭大媽:熊掌?他連豬蹄兒都不配。

耳聰:您還生氣貓的事呐?

鄭大媽:生氣的事多啦。花白胡子是什麼人?

耳聰:聰明人。

鄭大媽:有一年,他上街買冰棍兒,給人家一塊錢,那年頭兒牛奶的五分,紅果兒的三分,他買了一根紅果兒的,一根兒牛奶的,應該找他多少?

目明:九毛。

鄭大媽:又一個白薯。

耳聰:當然是九毛二。

鄭大媽:他看了看找的錢,撒腿就跑。

耳聰:跑什麼?

鄭大媽:是呀,把賣冰棍兒的也弄蒙了,心說這小子怎麼啦?

噢,別是多找了他錢吧?不行,叫他站住。賣冰棍兒的一喊,他跑得更快了。賣冰棍的趕緊就追。他一慌,一腳踩空,摔了個狗吃屎。那手還攥著錢不放。賣冰棍兒的追上來,掰開他手一看,差點兒沒氣死。

目明:多找他錢啦?

鄭大媽:哪兒呀,還少找他一毛。這個熬啕。心說我追他幹嗎?

現在怎麼收場?是給人家不給?他呢,摔得滿嘴流血,門牙掉了倆,吐了一個咽了一個。

耳聰:您怎麼知道?

鄭大媽:我就在旁邊兒。找著一個牙,我一看他嘴,掉了倆,我說那個呢?他說咽了,完了就哭。我一想,那冰棍兒是我讓他買的,我不能不管。

目明:賣冰棍的怎麼辦?

鄭大媽:賣冰棍兒的想打馬虎眼,要走。我不幹了,我說你少找他錢了。賣冰棍兒的不承認,他以為我沒看見他數錢,就說你再數一遍。我這麼一數,他氣更大了,找的錢剩七毛二了。他納悶兒,怎麼又少一毛?他拿過去一數,沒脾氣,認倒黴吧。給了兩毛走了。我把那多的一毛給了他。

耳聰:怎麼會又少一毛?

鄭大媽:我這手裏跟他變了點兒戲法兒。許你不仁就許我不義!

目明:你切了人家一刀。

鄭大媽:他們家窮,早上起來沒早點,一天就吃兩頓。第二天拿那一毛錢吃了一頓早點。買了一個芝麻燒餅,一個焦圈兒,還喝碗白漿。

目明:一毛錢吃一頓早點?

鄭大媽:五幾年,對兒蝦才兩毛五一對,一尺長的。

目明:不對,是一塊兩毛八。

鄭大媽:那是為了押韻。他吃出便宜來啦,第二天又去買冰棍兒,人家說什麼也不賣他啦。為這一毛錢,賣冰棍兒的讓媳婦兒抓得臉上青一道子紫一道子的。你想想,賣一根兒冰棍才掙一分錢,他十根兒白賣。

耳聰:你們那時候多大?

鄭大媽:我十二。

耳聰:他呢?

鄭大媽:他跟我一般兒大。

耳聰:噢,青梅竹馬呀?

鄭大媽:什麼竹馬,淨騎瞎馬。

耳聰:那麼說他挺笨的。

鄭大媽:笨?勾搭女人他能個兒著呢。

耳聰:那您讓他……

鄭大媽:他休想。瞧他那德行。他也就是跟二禿子他姥姥、妞子她姑姑、三麻子他寡嫂伍的打連連。

耳聰:現在嗎?

鄭大媽:現在?現在他都什麼歲數啦,二禿子也二十多了,敢抽他。

耳聰:他家裏還有什麼人?

鄭大媽:有個媳婦兒癱在床上。

耳聰:他媳婦兒?

鄭大媽:兒媳婦兒。老伴兒死了。

耳聰:兒子呢?

鄭大媽:上法國啦。

耳聰:留學?

鄭大媽:留學?流哈喇子吧,跟一個浙江彈棉花的偷渡走的。

耳聰:那他養著兒媳婦兒還挺有人性的。

鄭大媽:哼,也讓人戳脊梁骨。說他扒灰。

目明:就是拾煤渣?

鄭大媽:還撿爛紙呢。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目明:大概意思我知道,這個人挺勤勞的,淨幹些很低下的工作。

鄭大媽:你能把誰氣死,不知道就別插嘴。

耳聰:那他到底有沒有那種事情呢?

鄭大媽:我是不信,可傳得有鼻子有眼兒的,不由你不信。嗨,跟你們說這些個幹什麼,你們什麼時候走?

耳聰:我想長期租您的房子。

鄭大媽:那可不行。我剛才還跟目明說,你們趕緊走吧,這條街,吐沫都能把你們淹死。

耳聰:可我上哪兒去呢?

鄭大媽:最遲明天就走。

目明:我哪兒也不去。

鄭大媽:出門在外的別使性兒。

目明:我哪兒也不去。(跑進南房)

耳聰:那是我的房子。

鄭大媽:哪個是你們的房子?都是我的房子。

目明跑出南房,跑入東房。把門鎖上。

鄭大媽:哎,你開開門!

救護車的聲音。

神秘人越房而過。

鄭大媽:房上有人?

耳聰:隔牆花影動,疑是玉人來。

敲門聲。兩個白大褂走進來。

白大褂:有人看見病人進了你們院子。

鄭大媽:這不沒影兒的事嗎?哪兒呐?

白大褂:我們得查查。

鄭大媽:不行,我這兒沒有。

白大褂:老太太,這可馬虎不得,留下他是個禍害。搜!

兩個白大褂分別進了北房和南房。

鄭大媽:這是要幹什麼?砸明火呀?(追入北房)兩個白大褂出來,又奔東房。

鄭大媽跟來。

白大褂:(推門,門不開)裏麵有人?

鄭大媽: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白大褂:打開。

鄭大媽:你要能打開,我還得謝謝你們呐。

白大褂:出來!不給你穿緊身衣。

白大褂:撞!

白大褂撞開門後,衝入。鄭大媽跟進。

神秘人從南房上溜下。欲往大門口走。

童男、童女的聲音。

童女、童男:不出,不出,一窩老母豬。

神秘人止步。

耳聰急忙把神秘人推進南房。

童女、童男:(跑進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眾鄰居湧入。

白大褂、鄭大媽和目明出來。

鄭大媽:這門你們給撞壞了,得賠。

白大褂:要是消防隊來,連玻璃也保不住。

目明:你們私闖民宅,我告你們。

鄭大媽:要告得我告,我是戶主。

居民甲:您就不該私留外人住宿。

鄭大媽:你們家沒來過人呀?

居民乙:報臨時戶口了嗎?

鄭大媽:你們給我出去!

居民丙:是房多燒的。

鄭大媽:房多是老輩兒留下的,你眼氣呀?

居民丁:你一人兒住這麼多房就不公平。

鄭大媽:你還敢搶占呀?

居民丙:你小心第二次抄家!

鄭大媽:你做夢去吧,我活著見不到,你死了也見不到啦。

居民甲:(呼口號)不許鄭老太太……

居民乙:太客氣啦。

居民甲:(呼口號)不許姓鄭的一人住……(向旁邊人)幾間?數數。

居民乙:七間。

居民甲:不許姓鄭的一人住八間。

居民乙:七間。

居民甲:還有廚房呢。

居民丁:(喊)不許姓鄭的住廚房!

眾人哄笑。

居民丙:你別擾亂會場。

白大褂擠出人群,下。

鄭大媽:你們都給我出去!

花白胡子:大夥兒先回去吧。

居民丙:我知道你就得向著她。

居民甲:老花,你還是舊情不死呀。

救護車笛聲漸遠。

居民丙:是不是還有貓膩?

花白胡子:貓都讓她吃了,還有什麼貓膩?

鄭大媽:你紅口白牙,別胡說八道!

居民甲:不許姓鄭的吃貓!

花白胡子:我也沒說現在就讓你賠呀。我這不是勸大夥先走嗎?

鄭大媽:誰我都不用,你們怎麼來的怎麼滾出去!

居民甲:你罵誰呢?你再說一遍,我抽你!

鄭大媽:我聽蝲蝲蛄叫喚,還不種莊稼了。

居民丁:算啦算啦,大夥兒活動活動,看坨了。

耳聰:你們走吧,我們不在這兒住,不就行了。

鄭大媽:不走,房子是我的,我讓誰住,誰就住。

居民甲:走!不過我告訴你,房子是你的,可地皮是國家的,誰也別想傳代!(念地溜子〕)任憑你房有八間,俺自有鹿茸鹿鞭,說壞話傳閑言貓肉發酸,不給房子,七竅生煙!

眾人紛紛下。有人順手拿走根竹竿、抄走捆蔥什麼的。

居民甲:給我留根蔥。

鄭大媽:簡直就是土匪!

耳聰:一座玲瓏塔,麵向青寨背靠沙。

花白胡子:不對,又錯了……

鄭大媽:行啦,請吧,今天我領情啦。

花白胡子搖搖頭下。

鄭大媽緩緩坐在一個板凳上,抽泣起來。

忽然,南房裏有茶缸子掉在地上的聲音。

鄭大媽:(疑惑地)誰在屋裏?

耳聰:(慌張地)沒有誰呀,我看看去。

鄭大媽:走,我跟你去。(站起)

耳聰:您歇會兒,我去就行了。

耳聰迅速進屋,返回。

耳聰:沒什麼,是茶缸子掉地下了。

鄭大媽:茶缸子怎麼好模大樣地掉地下?

耳聰:沒放好唄。

鄭大媽:關大門。

切光。

耳聰的房間。

耳聰:你不能走,你會被抓走的。

神秘人:已經半夜了,大夫都下班了。

耳聰:萬一街上有人看見怎麼辦?

神秘人:我不能在這裏坐一夜吧?

耳聰:你睡,我替你守夜。

神秘人:我討厭別人看著我。

耳聰:你睡你的,我不看你就是了。

神秘人:我怕天一亮,就更走不了了。

耳聰:走不了就多待幾天。

神秘人:可是我不習慣和生人在一起。

耳聰:我們算是生人嗎?

神秘人:反正不能算熟人。

耳聰:你要走,在哪兒過夜?

神秘人:(唱)我們都是飛行軍,哪怕那山高水又深……在那密密的樹林裏,到處都安排著同誌們的宿營地,在那高高的山岡上,有我們無數的好兄弟。

耳聰:很動聽,可你到底在哪兒棲身?

神秘人:我不會告訴任何人的。

耳聰:你是怎麼住院的?

神秘人:我反對修長城。長城的價值在於它的曆史感,新修的已經不是原來的,再說我們總不能修到嘉峪關去吧?真修到那裏,我們不是成了秦始皇啦?

耳聰:那也不至於就讓你住院。

神秘人:我要炸掉新修的長城。

耳聰:你有炸藥嗎?

神秘人:自己造。

耳聰:自己造?

神秘人:一硝二磺三木炭,沒什麼難的。

耳聰:造出來了?

神秘人:沒等造出來,就被叛徒告密了。

耳聰:那你逃出來還會幹嗎?

神秘人:不,太幼稚了,炸毀了,還會有人來修,這樣修下去,子子孫孫是沒有窮盡的。

耳聰:那你怎麼辦?

神秘人:我要提高人民的審美意識,讓他們知道什麼是美,什麼是醜,明白了這點就不會再有人幹蠢事。

耳聰:你就保護長城嗎?

神秘人:不,一切古建築我都保護。我最近不去長城一是因為太遠,二是那裏現在保護得太好,好得已經不像古長城啦。

耳聰:你為什麼跑到這條街上來?

神秘人:你們為什麼跑到這條街上來?

耳聰:搜集民謠呀。

神秘人:那個拿望遠鏡的呢?

耳聰:來看槐花的。

神秘人:不對,你們是建築公司的,勘查地形的。

耳聰:我不是建築公司的。

神秘人:他是?

耳聰:他也不像。

神秘人:(冷笑)你們要拆毀這條街道。在這裏蓋寫字樓?

耳聰:你聽誰說的?

神秘人:我的一個病友。

耳聰:神經病。

神秘人:你才神經病。我告訴你,這是最後一條古街道。明代就有了,你們不能拆。

耳聰:我們不拆。

神秘人:這麼說,你們還是建築公司的?

耳聰:我們不是。

神秘人:你們不是為什麼承諾不拆?

耳聰:不是就不能反對拆嗎?再說,你為什麼不做做居民的工作?

神秘人:他們為了眼前的利益是會犧牲這條街道的。他們一間平房會變成一間樓房,會有自己的廁所和廚房,可以不再聽街坊的壞話,可以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他們為什麼反對?他們當然要和建築公司同流合汙。

耳聰:你這是不相信人民。長城就是人民修的。

神秘人:長城也是人民拆的。你以為長城的坍塌都是風化的結果嗎?你到河西走廊沒人的地方去看看,漢長城的土牆還完好地屹立著。而這裏的長城的城磚都被人民拆回去砌豬圈了。

耳聰:我不信,拆長城的磚多麻煩呀。

神秘人:你不了解人民。人民是不怕麻煩的。

敲門聲。

耳聰:快,藏起來。

神秘人熟練地鑽到床下。

耳聰:來啦,誰呀?

鄭大媽:我。

鄭大媽和目明進了屋。

耳聰:這麼晚,您還沒睡呀?

鄭大媽:(掃視著房間)你剛才和誰說話呢?

耳聰:沒誰呀。

鄭大媽:(坐到床上)目明也聽見了。

耳聰:您坐椅子上吧,床上太亂。

鄭大媽:我聽得真真的,好像還有男人的聲音。

耳聰:沒人,我背民謠呢。

鄭大媽:背的哪段兒?

耳聰:就那段兒……

鄭大媽:哪段兒?

耳聰:老太太吃白菜……

鄭大媽:什麼?誰吃白菜!

耳聰:不是,媽媽騎馬,馬慢媽媽罵馬;妞妞牽牛,牛擰妞妞擰牛……

鄭大媽:這麼容易還用你背。這床有點活動,得墊墊啦。(彎腰欲看床下)

耳聰:大媽,是這段兒(鄭大媽直腰)車子上山吱扭扭,瘸子下山亂點頭,蛤蟆有頭無有尾,蠍子有尾無有頭,板凳兒有腿兒家中坐,小船兒沒腿遊九州。趙州橋,魯班修,玉石的欄杆聖人留。張果老騎驢橋上走,柴王爺推車壓了一條溝。周倉扛刀橋上站,關公勒馬看《春秋》。

鄭大媽:他看《春秋》,我看床底下。(又欲低頭)耳聰:羅成白,敬德黑,張飛胡子一大堆。

鄭大媽:(抬頭)怎麼啦?

耳聰:(咬牙切齒地)一道黑,兩道黑,三四五六七道黑,八九道黑十道黑。

鄭大媽:你要咬我呀?(欲彎腰)

耳聰:(一步搶上,與鄭大媽並肩而坐,摟住鄭大媽)買個煙袋烏木杆兒,掐住兩頭兒一道黑。二姐描眉去打鬢,照著個鏡子兩道黑。

鄭大媽欲彎腰。

耳聰:(攔住鄭大媽)粉皮牆寫川字兒,橫瞧豎瞧三道黑。象牙的桌子烏木的腿兒,放在炕上四道黑。買個小雞兒不下蛋,圈到籮裏捂到(五道)黑,挺好騾子不吃草,拉到街上遛到(六道)黑。姐倆南窪去割麥,丟了鐮刀拔到(八道)黑。挺大的姑娘跳了河,人撈網打救到(九道)黑。賣瓜子的沒注意,嘩啦撒了一大堆,笤帚簸箕不湊手,一個一個拾到(十道)黑。

目明:要是沒事兒,我先回去了。

鄭大媽:等等,要是出來個大馬猴,你得上手。(站起,欲彎腰看床下)

耳聰:(急跪在鄭的麵前,抱住鄭的雙腿)大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