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9章 自拉自唱(1 / 2)

對手溝水庫二期工程期間,好色的想淫遍劇團美女而未如願的柳弦子,進入了人生最得意的時期,每一天都在向著最輝煌的目標前進。在他公山羊一樣淫猥的目光裏,嚴青青一個人,勝過了劇團的青衣彩旦老旦刀馬旦加在一起的風流淫情,一隻母羊勝過了一群母羊。他在彩旦的膝下吃敗仗,被團長開除出劇團,完全可以在嚴青青這裏得到圓滿補償。下台的公社書記李玉明,帶領大家給漏水的水庫鋪一床其大無比的褥子,引人遐想,柳弦子所需要的褥子,其實隻需要一個人躺開那麼寬就行了。嚴青青要是勇敢,不貪圖安逸,不鋪褥子也無妨,柳弦子完全可以教嚴青青像羊一樣交媾,咩咩叫,柳弦子大弦子一甩,隨時隨地都能彈起來,按時一抖。

沒有了老兩用細嗓唱歌,跟柳弦子爭寵,柳弦子自拉自唱,一個人專擅專寵,獨得嚴青青的青睞。柳弦子得意洋洋,倒把過程無限地延長了。他和嚴青青都喜歡砸夯,所以盡管李玉明給拉大滾子的發了肩墊兒,他們也沒到拉大滾子的隊伍裏去。說到家,一副肩墊兒,不過是肩膀上鋪一床小褥子罷了,他們要鋪褥子,可不用鋪在肩膀上。水庫上鋪的褥子無比寬大,大滾子碾不到的地方用夯來砸,邊邊角角砸結實了,也防漏水。沒有了老兩監督,休息的時候,柳弦子可以放心地把一隻手放到嚴青青膝蓋上,朝嚴青青齜著金牙微笑。水庫大壩西頭的小房子那裏,吹響了哨子開始幹活,柳弦子把手從嚴青青膝蓋上拿開,仍然齜著金牙微笑,對嚴青青柔情蜜意地說:

“走啊,銀環。”

嚴青青笑一笑,乖乖地跟上他走,好像柳弦子就是那個不好色的地下黨員楊曉冬似的,叫人放心。

剛剛過去的那個不是羊年的春節期間,老嚴家演過一個戲。戲名從一首著名的古詩蛻化而來:《野火春風鬥古城》。三河流域鄉村的土台子上,老嚴家的演員陣容不算強大,可是他們的樂隊卻極其龐大,無與倫比。掌鼓的老吹鼓手,就是斷定李玉明的皮帽子是狐皮的那一位,他氣力不夠,吹不動喇叭了,腕子上的力氣還夠用,能把小鼓敲出嗒嗒的聲音。他仰坐在一把椅子上掌鼓,看上去極其傲慢,很像第一個在梨園掌鼓的那位好色的唐朝皇帝,稍遜風騷的,就是他沒有一個肥腴的兒媳婦,供他霸占,演一個醉酒的貴妃。比他年輕的吹鼓手,有人吹一隻很長的喇叭,聲音低回,總像哀哭,有人吹笙,節奏頓挫,很像哽咽。

戲裏的故事卻不全是受苦,銀環一上台,就光彩照人,給人希望了。柳弦子齜著金牙朝她微笑,有時候會把銀環逗得忍不住發笑,忘記了日本鬼子虎視眈眈,就在眼前,楊曉冬的母親被捕,定情的戒指還沒有交到她的手上,離歡笑時刻還有一段難熬的漫漫長夜。當然啦,嚴青青絕不會喜歡楊曉冬,不是因為對方把腦袋掖在腰帶上出生入死,不解風情,而是因為演楊曉冬的那個人太醜。那個人個子高大,身體健壯,很像打不垮的革命者,可是他臉上生了很難看的胎記,化妝的油彩也遮不住,大家叫他“花臉咩子”,就是臉上毛色黑白的羊,隻有同樣難看的母羊才會喜歡他,收下他定情的戒指。嚴青青是老嚴家有史以來的第一美女,美輪美奐,美貌的臉上幹幹淨淨的,沒有雜色,她即便敢冒著生命危險,找一個革命者“軋戀愛”,她也要找一個漂漂亮亮的小高,哪怕以後做了叛徒。柳弦子不在戲裏,臉上不抹革命的油彩,好色的本相暴露無遺,在戲台子角上,一個人操動墜琴和大弦子兩杆武器,朝嚴青青齜著金牙微笑,時常惹得嚴青青忘記了嚴峻的環境,唱不成戲。嚴青青倒欣喜忘情,滿心愉快。她真的不討厭柳弦子這個人,柳弦子要是穿上革命的衣服演了楊曉冬,說不定,嚴青青早就把那枚戒指套到手指頭上了,無論是鬆是緊,時間長了,就會鬆緊自如。

鄉村野台子上的演出,勾動了嚴青青的藝術野心,她強烈地向往正規的藝術殿堂了。剛剛過完了鄉村業餘劇團正月的演出季,她就想去考縣劇團。鄉野觀眾看戲的熱情,鼓舞了嚴青青的信心,隻要有她出場,觀眾群中總會發生擁擠和騷亂,後麵的小夥子拚命往前擠,前頭的壯漢伸開胳膊擋住,才能避免有人跳到台子上去看她。嚴青青知道自己美貌,化了妝的眉眼更加誘人,離遠了看不真切,讓人著急,她於是更加渴望一輩子描眉畫黛,搔首弄姿,讓人爭著看。女戲子,說到家就是塗脂抹粉讓人看的人樣子罷了,唱得好聽不好聽倒在其次,天仙一樣的美貌才是排在首位的。老嚴家吹鼓手世代湧現,不出戲子,就是因為吹鼓手是弄出聲音來讓人聽的,不是畫了臉讓人看的,像撒下種子就出莊稼,野草荒蕪也無妨,出得比較容易。嚴青青是老嚴家有史以來的第一美女,出身荒野,缺少機會。她本應該成為皇家的妃子,在深宮內院倚門望幸。她沒有進入大門上打了金釘的宮牆內,招致三千寵愛,不是因為她長得不夠美貌,也不是因為她生得晚了,沒趕上選妃的時代,而是因為老嚴家地處荒遠,選美的太監走不到。她當不成妃子,就要去當戲子,才不至於辜負了上蒼賜給她的國色天香。戲子與妃子,也就是一步之遙了,腳步靈快,她自己也能走過去。看她的造化了。她起意去考縣劇團,還沒有想到這麼遠,她就是想一年三百六十日,一夜夜濃妝豔抹,打扮起來給人爭著看。她此意一出,柳弦子就著急地反對她。柳弦子氣急敗壞,問她,知道不知道劇團是什麼地方?嚴青青像初涉人世的小姑娘一樣,天真地說話,她說一個人人皆知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