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國演義中有一個“腐儒”叫彌衡,因為他固守著三綱五常,並且在亂世中以自己一貫的倫理道德觀去看人。他當然看不透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所謂的正統也就是華族夷狄趙錢孫李百家姓,風水輪轉;他當然看不到九五尊位要在曹家作短暫的停駐。總不忘拿自己的一套話去羞辱曹操。但是彌衡還是應該被上帝寬恕一百次,真正的罪人或許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就像耶穌被害前說的,天父啊!原諒他們吧,他們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彌衡屬於知道自己在幹什麼的人,所以他才義無反顧地堅持一己之見。我們很難去非議屈原的清高彌衡的固執,在那個時代,真正超前的人鳳毛麟角。而且在某些風雨如磐年代,固執往往才是時代良知的代名詞,世俗紛紛跟黑暗同流合汙。感謝文化!讓每一個時代都有別著文化標簽的時代良知的代表。即使千百年後,還值得我們為之報以最熱烈的掌聲。像是法國先賢祠門上鐫著的一句話,國家感謝他們!在每一個時代都不難找到作為時代良知的文化人抑或文人。感謝屈原感謝杜甫感謝高爾基感謝巴金!他們會讓那些把文化人和文人定格在“酸腐”之列的人羞愧難當。
尊嚴和幸福這碼子事
我花了很多時間看書,也花了很多時間看電視。在看書的當兒,常常有諸如“自由”之類的詞彙飛入眼簾,偶爾會讓人禁不住潸然淚下。“自由”這樣的字眼無疑是令人向往的,也常常是與自私相始終的。因為自由好多時候都是殘缺不全的,是我自由,但在妨礙你的自由;抑或隻有我的自由,而忽略了你的自由。而且對於“自由”本身的理解是最容易引起歧義的。什麼是自由?就往往有著時代的局限性。譬如說傑斐遜是受人推崇的聖賢,他的墓碑上刻著畢生的最大功績,撰寫獨立宣言和創辦弗吉尼亞大學。但他在世的時候,他的莊園裏也有大約五千名奴隸在為他工作,據說他還與其中一個女奴生下了私生子。在美國,有一個出租車司機與一個工程師是談得來的朋友,有一次他們談到傑斐遜和克林頓,工程師認為傑斐遜非常偉大;而出租車司機認為傑斐遜的身上還有陰暗麵,特別是他的私生活,在這一點上是不能與克林頓相提並論的,克林頓與萊溫斯基的性關係是你情我願,而傑斐遜與女奴的性關係則是赤裸裸的壓榨性的。因為這一次爭議,最終導致了出租車司機和工程師分道揚鑣。
自由女神的座基上有通往觀景塔的梯道,之前梯道是開放的,可以直達有四十七米之高的自由女神的頭部。但自九一一之後,通往觀景塔的梯道就關閉了,不再向外開放。雖然說是為了預防恐怖襲擊,觀光者還是覺得這樣做並不妥當,被稱為是最自由的國家的自由的標誌,也成了一個不自由的地方,實在讓人覺得遺憾!
有一個名為《不道德的交易》的英語影片。說的是愛情與性的故事,當然這裏麵少不了金錢作腐化劑。女主人公是個迷人的少婦,丈夫是建築設計師,他們的生活並不富裕。鬼使神差,有一次他們去阿拉斯加的賭場玩,初試小勝之後又孤注一擲的輸光了所有的錢。這時候,少婦被在賭場裏玩的一個大富豪看中了,他千方百計的與少婦接近,並邀請少婦助賭,居然贏了一百萬美金。於是大富豪順理成章地假感謝之名與夫婦接近,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大富豪認真地對不名一文的夫婦二人說出了一樁交易:即讓少婦陪他一晚,酬勞是一百萬美金,夫婦二人當場拒絕。但二個人在旅館裏一夜未眠,都覺得這是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而且他們在未婚前都彼此有過與他人的性經曆。美麗的少婦也願意為丈夫和未來的生活作這樣的犧牲,而丈夫也覺得在這次交易後,就會徹底地將之遺忘。這是一次不道德的交易,事後大富豪還是找機會對少婦窮追不舍,丈夫在交易完畢之後卻並不能釋懷,夫妻之間的感情出現了裂痕,他們分居了,最終達到了要離婚的地步。就在少婦真的要投入到大富豪的懷抱的時刻,一次相遇又讓那對往日的夫妻發現了彼此還深愛著對方,大富豪也突然感悟到了勉強不是幸福的法則,決定放棄這場情色遊戲。最終少婦還是回到了丈夫身邊。
最近也在電視上看到許多專題片,其中的一個關鍵詞就是——打拐。感覺就是販賣婦女兒童的犯罪活動非常猖獗,諸如有販賣越南婦女到安徽了,有販賣貴州少女到山西的,在廣東也有下迷藥騙賣打工少女到一些偏遠地區賣淫的。看到這樣的案例常常令人有一種心在滴血的感覺。自由有可以從三個維度去理解:政治自由、經濟自由、公民自由,而後者就包括了人格尊嚴和獨立方麵的意思。嚴苛而匱乏人性化的暫住證製度會損害公民自由,近年來自從孫誌剛事件後就引起了人們的關注,相關部門在消除這項製度的負麵影響方麵作了改善。婚姻自由也自“五四”啟蒙運動迄今將近百年,但還是有人將人和婚姻當做買賣。其實這樣的犯罪分子是不會有人生幸福可言的,他們也會用一種無知的心態去踐踏別人的幸福;他們在無視別人尊嚴的同時,也不會意識到自己是有尊嚴的人類的一員。
幸福是不能勉強的,這是《不道德的交易》中的大富豪最後說的。其實這樣淺白的話許多人都可以說出來,換了中國的俗話是“強扭的瓜不甜”。曆史的情節和可悲往往是在以螺旋的方式去演繹的。世界經常會淪落在欠缺理性和人性的一方,所以總少不了要擦亮眼睛看世界。
中國人的死亡教育
孔夫子說過一句非常經典的話“未知生,焉知死”,之所以說它經典,因為它大體上代表了中國人對生死的態度。中國人是戀生畏死的,但所謂的“戀生畏死”,並不是說中國人一味地怕死。中國人有舍生取義的傳統,對於有意義的死亡執有泰然處之的態度。在曆史上,到了關鍵時刻,從來都不乏仁人誌士前赴後繼,視死如歸去完全自己的人生使命。譬如文天祥的“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譚嗣同的“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在另一方麵,中國人的“畏死”不是簡單意義的“怕死”,而是一種對自然規律的有意識地逃避。有一個傳說就是說秦始皇派徐福帶著五百童男童女,到海外為他尋求不死的仙藥,徐福當然完不成那樣的使命,隻得順理成章的將“千古一帝”忽悠了一把。李賀在《馬詩二十三首》中寫道“武帝愛神仙,燒金得紫煙”,也諷刺漢武帝妄想長生不老。總的看來,中國人對死是抱著逃避的態度的,死亡是一件太殘忍的事,人們所追求的是詩意的棲居,愜意的生活。我在網上查了一下,就發現,有許多人對“未知生,焉知死”的理解是,活著就好好地活著,不要去想死亡那樣的問題,就算是掩耳盜鈴的快樂也是蠻不錯的。我覺得中國人大體上屬於存在主義者。一部《論語》,也是以“學而時習之,不亦說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來頭的。說到底,中國人是真心實意地追求快樂的,可以說是直奔世俗世界的人生意義的真諦。不要做苦行僧,要做快樂的存在者。
中國人對死亡用了很多隱諱的字眼,極力的去掩飾死亡的苦痛。到了實在無法逃避的時候,還是不失理智的,那就是“節哀順變”,其實到底沒有忘記死亡是人生無力逭逃的窠臼。但是,到目前為止,“死亡教育”在中國仍然是一塊處女地。偶爾有人試圖墾荒,卻招至別人的詬病,在曆史上,越過盧比孔河更多的具有一種象征意義,能做出那種決定的不會是凡人。我在人民網上讀過一篇文章,說的是海口市某校為學生組織了一次別開生麵的“死亡教育”,老師帶著學生去殯儀館看死人,那位作者就很不客氣的質疑那種的“死亡教育”的形式太殘忍。因為據他所知,歐美一些國家的死亡教育已經做得比較成功了,完全可以用拿來主義。我上網一查,發現像海口市某校所組織的那種死亡教育形式,在國外並不新鮮了。想一想,便覺得我們的那位作者,要麼是視野有限,要麼是求全責備。
在我的人生曆程中,身邊的人對死亡的畏懼留在腦海裏的印象的深刻的。我們鄉下的一位老大爺,得了不治之症,老大爺將近古稀之年了,醫生都覺得得了那樣的病,再治下去沒有必要。老人被兒女接回到家裏後,整天坐在家裏哀號,罵兒子們不孝,怎麼忍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死去。對死亡的恐懼讓他不願意承認死亡是生命的宿命。有一天走在南方的馬路上,眼前到處都是娑婆眾生,他們都是鮮活著的生命。突然我想到了死亡的話題,因為我知道,中國人對死亡是避諱的。人們從小所受到的教育中,就是極力的去回避死亡的話題。在中國,有關死亡的話是不吉利的。民間關於死亡後的渲染也往往是極其恐怖的,於是又有了鬼魅魑魎,有了十八層地獄,當然也有仙界,卻不是眾生身後都能去的地方。個體生命是不會永恒的,相反的是,死亡卻是永恒的。死亡如果是真理,我們豈能視而不見。
我看到這樣的案例:有一段時間,青少年流行養電子寵物,有一個孩子,養了一隻雞,定時給電子雞喂食、放風,還挺認真的。當給小雞喂過多的食物,小雞就會撐死,可是孩子隻要一按按鈕,一隻活蹦亂跳的小雞就又活了,他又開心地玩下去。有一天,這個孩子因為一點小事居然把同學給捅死了,他對警察說,我沒想到同學會死,我以為他像電子雞一樣,隻要一摁按鈕他就能活過來呢。想一想,的確是到了我們呼喚死亡教育的時候!
五千年的文明史,一定要再加上我們對死亡的淡定和沉著。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們對死亡的隱諱和恐怖的渲染。連孔夫子那樣的“至聖先師”都用“未知生,焉知死”來搪塞有關死亡話題的探討。問題在於,死亡畢竟是人生無法回避的結局,我們既然無力拒絕死亡,死亡就是一個應該直麵的問題。知道死亡是不可避免的,才能在活著的時候,清楚地認識到生的可貴,不論到了什麼境地,生命都是最值得去維護的。生命是第一位的,有的人因為承受不住挫折,而選擇了自殺。殊不知,輕生既是對生的褻瀆,亦是對死的褻瀆。
關於自由
像“自由”這樣的字眼,令人有許多感慨。它承載著太多的含義,太多的故事,譬如所謂自由的美國:黑人的自由與白人的自由。以至於人們不忍心深究,轉而用生活快樂這樣的字眼去掩飾它。試想,一種不自由的生活稱得上是快樂的嗎?所以生活快樂,裏麵還包含著很重要的一點——自由。在中國古人的意念裏,鳥兒抑或蝴蝶是快樂的,它們是自由的象征,可以自由的愛,可以擺脫空間的困囿。但是在多數的年代裏,人們都很謹慎地盡量不觸及自由這樣的話題,因為它太容易被庸俗化太容易引起歧義。像任何一種時尚,一旦到了大眾流行的階段,也就到了盛極而衰的時刻。人類由自然形態的社會進化到文化形態的社會,就是為了一種理性的自由:在弱肉強食的自然界中借助集體的力量去捍衛盡可能多的自由。
但是人類在捍衛自由的過程中,還是在不斷地為之獻出生命和不自由的代價。蘇格拉底為了自由的言說付出了生命,審判者認為他是一個蠱惑者一個詭秘家,正在腐蝕青年人的心。蘇格拉底雖然堅持自由的言說,同時也果敢走向死神。在他看來,死亡恰是自己的勝利,苟活隻能證明自己的怯懦。在中國曆史上與自由有關的人文地圖裏,就有像李贄那樣熠熠生輝的星辰,為了堅持自由的聲音和那聲音的響亮度,豪邁地迎著死亡之旅。在他揮動手中的剃刀之前曾說,七十老翁複何求?生命是有限的,不自由的活著才顯得尤為可悲。“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激勵了多少誌士仁人前赴後繼地揮灑熱血!
自由是一柄雙刃劍,因為人們很難在什麼是自由上達成共識。庸俗化的自由往往被統治者看做是對統治的一種威脅,其實自由也是一種雙贏的遊戲規則。但在曆史上,過往的統治者都警惕地注意著自由。因為憚於教會的迫害,哥白尼自到臨終前才將《天球運行論》付諸出版;伽利略在1630年完成了《關於托勒密和哥白尼兩大世界體係的對話》,幾年後卻因《對話》的出版而獲罪,被教會判處終身監禁。直到1980年羅馬教皇才正式宣布當年教會對伽利略的壓製的意見是錯誤的。而布魯諾更是為了堅持日心說,在火刑和真理麵前選擇了後者。即使是宣揚那兒是自由樂土的美國,在所謂的自由麵前,也是想說愛你不容易。在整個美國曆史的進程中,值得深思的是,戰爭在拓展美國“想象的共同體”(自由)的涵義時,始終是一種十分有力的力量。如獨立戰爭促進北方在1962年12月廢除奴隸製;1865年美國第十三條憲法修正案廢除了奴隸製;1920年美國第一九條憲法修正案得以批準,使美國成為世界上第27個婦女獲得選舉權的國家,美國18歲的年輕人也將獲得了選舉權。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羅斯福製定的美國戰時戰鬥口號是“四大自由”——言論自由、信仰自由,免於匱乏的自由和免於恐怖的自由。《自由的故事》的作者埃裏克·方納在書裏寫道:“自由從來就是一個充滿衝突的戰場,眾多的定義在這裏競爭和交鋒,自由的定義因而不斷地得以創造和再創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