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候,沒有現代意義的傳媒,文人之間的唱和集會總為人們所津津樂道,一首好詩就能折騰得洛陽紙貴。一直到了十七八世紀法國沙龍的興起,還要歸功於傳媒的落後。現代傳媒在功不可沒的同時,也好比一柄雙刃劍,不斷地為浮華的世界幫腔造勢,搞不好也能“吃”人。
好在,中國地大物博,可食者甚蕃。有獨特的生肖文化,十二生肖輪番為人們換口味。開年以來,猴子又被大大地捧熱了一把。六小齡童一邊忙著出書,一邊叫嚷著尋找徒弟,像為班禪大師尋找轉世靈童;猴體裁的郵票也升值數倍。今年的中國文壇拿什麼去火,我們拭目以待,反正國人已嚐了一口猴肉味!
文化棋局
據報道地球上有上百萬物種將在未來數十年內瀕臨滅絕,看來連盧梭說的,上帝隻關注物類而忽略個體的說法,還是過於樂觀的。金庸作過題為“中華文明不斷消長”的演講,其實在不斷消失的豈止是人類的文明。
但是這些年來,有關文化的聲音太吵了,而且從現在看來,這些喧囂正方興未艾。王小波已逝世七年了,他生前就注意到文化亂熱得不亦樂乎的現象。總的說來有裝腔作勢之嫌,隨便揪出什麼都不妨扣上文化帽子。久而久之,好像我們的生活已經文化得登峰造極了。一方麵我們在建設高度的物質文明,另一方麵我們把文化折騰得有模有樣,整個社會呈現出前所未有的旺盛態勢。如果扣除我們誤以為榮的文化水分,還有在不斷流失的有益的文化養分,結果就不得而知了。春節回到鄉下,耳聞目睹就令人倍感惆悵。請看看年節文化剝離得還剩下些什麼?龍燈花燈不見蹤影,拜年也使上了現代工具的便利。功利時代的一大弊病就是使原汁原味的文化精髓逐漸淡出。難怪有人說現在沒有真正意義的科學,即科學的寶貴精神在向功用主義屈尊迂貴。
說當今缺乏文化人——多數人會不同意。餘秋雨先生說追求物質是不必詬病的,因為物質可以曲線地轉化為文化向心力。想想幾個餓肚子的人能搗鼓出什麼?但餘先生的道理是有前提的,即追逐物質的一代以自身疏離文化為代價。理想的展望是下一代或再下一代人不至於像我們,為了物質的豐阜而活得太累。他們應該有條件思考有關人生幸福的真諦。
有研究者認為全球的下一場競爭將是文化的競爭,當然他指的是大語境下的文化競爭。應當認識到本民族文化中趨避什麼。如果我們民族的文化沒有特色,或者不能堅持特立獨行,請問在下一場競爭中使我們立足於不敗之地的希望又在哪裏?
作家觸電不足驚
前些年看見電影院的海報,有一部電影由作家蘇童擔綱主演,當時想要觀看的欲望就特別強。說起來,在我們這個東方大國,一個名人的行當跨度太大了,有時的確讓人覺得很新鮮。譬如賈平凹,眾所周知是個大作家,偏偏間或畫畫兒,還有模有樣地出了本畫冊,他的“文人畫”經常上雜誌的內頁。對有能力跨行當的人而言,也不失是一種詩意的棲居。唐玄宗就常常到梨園客串角色,因為頭銜最高,也就被奉為“梨園祖師爺”。
在當今社會,作家同時也做生意人,做成功企業家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梁曉聲說過一句令文人大受鼓舞的話,說作家都不是傻子,隻要專注做某件事情,就沒有做不成的道理。你說在曆史上,作家往往是窮得一塌糊塗的人,我不反對;但你若說作家就注定了受窮,隻有受窮才成得了大作家,我是持有異議的。就拿魯迅來說,他寫文章加上做政府公務員,年收入足以讓他穩居中產階級之列。李敖也欣慰地說,幸虧自己頗有資財,免卻了看別人的臉色生活,可以縱情寫作。還是梁曉聲的說法,在如今作家隻要勤奮當不至於太窮。
一個人實在沒有必要在哪一行做得出色了,就鐵板釘釘。梭羅年青時研發了生產鉛筆的新技術,可是申請專利之後,他就對這項可以生財的發明不聞不問,原來對他而言,發明是一個愉快的過程,過程結束了,也就不再值得關注。真讓人大跌眼鏡!
就曆史而言,老子是個圖書管理員、孔子是個“跑江湖”的、莊子是個漆園小吏、蘇格拉底是個街頭的伊索,沙漠梟雄薩達姆據說也寫過幾部小說。在當代,比如作家劉恒拍了部商業片《少年天子》,應該不是什麼驚世駭俗的事情。據九丹說她一年寫小說可賺個幾百萬,養得起男人,聽來真解氣!跨行當的底線是不墮落。詩人阿櫓成了殺人犯,這樣的蛻變世人當引以為戒!
可憐的文藝男青年
在《網易》上看到署名蝴蝶的一篇奇文《千萬不要嫁給文藝男青年》,讀來觸目驚心,但所說的道理不見得條條大道通羅馬。大概作者本身是女人,才可以肆無忌憚地耍弄性別歧視:好像文藝男青年不可嫁,而文藝女青年就可以百無顧忌地迎娶了?大概文藝一旦歸之於女人就必然是錦上添花。女人寫文章寫出了點小名氣,人如果長得不醜的話,包裝的時候就美其名曰“美女作家”,好比“酷男歌星”。有人戲之曰“下體寫作”。李敖說妓女不可交的原因是形而上不能聊形而下不能搞。可見文藝之於女人是相得益彰的。一個從來不讀書的女人,要探求其氣質的所在時就隻能說是與生俱來。然而與生俱來的畢竟會有流水落花、鶴發雞皮的那一天,再加上世俗生活的反複濡染,氣質危機勢在難免。
在蝴蝶看來,男人是斷不該為文藝的,否則就要枷上諸多不可嫁的理由:泛酸、自戀、極度好色、早死、窮酸、不良生活習慣、戲劇人生,總之一個男人倘若有了這些劣性,活著的確是一種罪過。如果生在秦始皇時代,幹脆將這樣的文藝男青年坑埋掉算了,免得惹蝴蝶憤慨和難受;如果生在古羅馬,這樣的文藝男青年也最好扔下懸崖,以免遺患社會。況且順著蝴蝶的激揚指點,縱目古今中外的男性文藝人,還真的不乏她所說的有那些劣性的男人。女人罵男人,本來像是情理中的事情,好端端的男人還要被唱成是“十個男人九個傻”,想來是要將文藝男青年清洗掉,來一次文藝男青年大革命,慈悲一點,將他們統統趕到偏遠的農村勞改。為博紅顏一笑,從此讓天下的文藝男青年不文藝了。
不過關上了蝴蝶的窗口,還是納悶得很。如果天下的女子都響應她的號召,天下文藝男青年從此皆無妻,敢再文藝的男青年恐怕要絕種。那麼文藝前輩中以後也隻有女性獨步天下了。忌不寂寥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