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君蘭說得很懇切,一字一句,那雙握住槿槿的手,讓槿槿恍惚一下子知道了“幸福”。
“不管我是誰,木槿槿玉瑾瑾都一樣嗎?都一樣嗎?”不是沒有害怕過,知道那是用另一種身份強占來的愛和關懷,槿槿仰起頭怯怯地問。
“都一樣。隻要是你,什麼名字都一樣。”
是深秋蕭瑟的季節,槿槿的心懷意念裏卻開出了最繁盛鮮豔的花朵。
槿槿想,永遠再不要說出口了。就當是活著的玉瑾瑾自己,我替她來愛你。替她來加倍努力地來愛你。
墨府的下人說,玉小姐是世界上最溫柔賢淑的女孩子,所有的人都希望看到這樣般配的一雙佳偶早日天成。
三:槿槿活菩薩
雪開始下起來的時候,槿槿總是要跑出去,墨君蘭問了她,槿槿會輕描淡寫的帶過。槿槿說沒事。“就是去看看雪景。”
槿槿永遠也忘不了自己小時候在雪地裏忍饑挨餓的場景。槿槿不能忍受自己在暖房裏熏著小火爐,卻看見日間走過的大街上那些流離失所的孩子和老人,饑腸轆轆衣衫襤褸。
哪怕隻是一塊冰冷的饅頭也好,在玉家的那幾年,每每在一年裏最寒冷的那幾天,她也會挎著一籃饅頭上街。
雪大朵地下著,街上有積水的地方已經結成了冰,一籃饅頭已空,槿槿麵對著那些饑寒交迫的目光無能為力。
回去的路很長,心卻被那些辛酸填得滿滿。有時候,太覺得自己幸福,便愈加會憐憫別人的不幸。槿槿想,哪怕是這樣杯水車薪的綿薄之力,她都無力給予。
不注意裏腳下一滑,人就重重地摔出去。
“槿槿——”
待得睜開眼睛,才看見墨君蘭,“有沒有哪裏摔著?”雪光裏眉目清越的男子,緊張的聲音和神情。
笑著搖頭,這一生,為什麼在遇到他以後的每一個困難與疼痛麵前,他都會出現。
“我跟著你好半天了,為什麼不跟我說?”
她的臉在寒風中凍得發紅,被他摟過去,貼在他的胸前,鬥篷上有厚厚積上的一層雪花,不知怎麼淌下來化成了她的眼淚。
“槿槿,你真好。”墨君蘭歎息著在她耳邊這樣說話。
寒冷的夜空不知何時升上了皎潔的圓月,大地一片清明,長街上沒有了一個人影,他就那樣抱著她,看偶爾一兩片雪花落在她纖長的睫毛上。
“槿槿,明天我會想辦法的。”
槿槿抬起頭來注視著他,眼波脈脈,四目相顧裏似是已無需再多言語。
“槿槿,我告訴你,我這一生最美最好的遇見,就是遇到了你。”
又有什麼樣的美好抵得過你,墨君蘭,槿槿不知道幸福也可以讓人這樣眼淚洶湧,隻覺有一雙甘甜的唇吻上來,那麼細碎,一路輾轉。
這些甜蜜讓人想就此終老,想一瞬間就相攜著天長地久的到了白頭。
墨君蘭叫著在房裏恬睡的槿槿,她說槿槿你快點跟著我去看。
大街上墨家開了粥棚,掌勺的師傅正舀了熱騰騰的白粥在排隊的人碗裏,另一邊上,一籃籃的饅頭也正分發著。
槿槿走過去,那些喝粥的孩子就歡喜地叫起來:玉小姐,玉小姐。
“你看,你成活菩薩了吧,槿槿。”墨君蘭在身後拉了她的手笑,又輕悄悄地湊近兩步,“槿槿活菩薩,什麼時候嫁給我做我的小娘子啊。”他說得聲輕,又貼在槿槿耳畔,槿槿一時又羞又惱,麵紅耳赤。
四:請原諒我最後的癡狂,和不得不離開
粥棚連開了三日,三日裏槿槿都來幫忙,槿槿一個饅頭一個饅頭地發到排隊的人手中,天色漸晚的時候,人也少了,槿槿正要收拾了東西等著墨君蘭來接她回去。
一個人踉踉蹌蹌地跑過來,伸出汙穢肮髒的手說:“小姐,您行行好,給口吃的吧。”鍋裏隻剩了一點殘湯,饅頭也已涼透,槿槿正要叫師傅去熱熱,那人卻抓著冰冷的饅頭大啃起來。
“玉小姐,君蘭公子說今天有事,會晚點回來,叫福伯先來接您回去。”
槿槿答應著,麵前的人卻抬起了頭,蓬頭垢麵,隻是捧著的碗卻已“叮當”一聲跌落下去。
“槿槿,木槿槿……”
槿槿看著麵前的人,一瞬間恍如隔世。“你是——”
“我是瑾瑾啊,小姐啊。槿槿……”
哦!哦!哦!玉小姐。玉瑾瑾。
槿槿拎著很多的熱水進來,槿槿在水裏放著花瓣,槿槿拿了毛巾給她洗澡,槿槿說:“玉小姐,這是你的玉佩。我一直保存著。”
這個玉佩,讓墨君蘭以為她是她,而她,終究不是她吧。木槿槿,怎麼會是如珠如寶的玉瑾瑾。
並不是貪念了這裏的榮華和富貴,貪念了那些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有人服侍。隻是,貪念了他吧,墨君蘭。
誰都說她已經不在,被強盜洗劫一空的玉府沒有看得見一個活人,那場大火燒得灰飛煙滅,可是很幸運,玉小姐終於逃了出來,吃了很多的苦,那樣的千金之軀受過的罪想都能夠想得到的沉重,隻是萬幸她還是活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