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被七弦抓得生疼,他久久沒有說話,我想他多半會揍我一頓了。
“哈哈哈哈——”
呃,他在笑?七弦竟然在笑,那樣狂傲而張揚的笑聲從我頭頂傳來,嚇得我情不自禁的打了個顫。
“說說?”
“說什麼?”不光是豐小白,就連我也想問一聲,說什麼?
“說說,你是什麼東西?”
他是在對豐小白說話嗎,我冷汗直冒,扯了扯身邊那少年的衣角我小心翼翼的提醒。“七弦……”
被他冷厲的目光震懾到,我登時不敢說話,隻聽見偌大的一個園子他的聲音清澈而可怕。“你算是什麼東西,你有什麼嘴臉來說這樣一番說辭?”
“……”豐小白臉上的血色漸漸流失,等到七弦話說完之時,他的臉色隻能用一個煞白來形容。
可是七弦依舊不依不饒,似乎要將他逼到絕路。“以後這種話最好別傳到我耳朵裏,否則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六王殿下。”
豐小白將折斷的羽扇狠狠摔來,我惶恐的閉上眼,隻覺耳邊風聲過,但豐小白的聲音卻完全壓過了周圍的聲音,森冷如冰刀。“你是什麼東西,敢這樣和本王說話!”
“很好,這麼說你是聽見去了,那麼希望你好自為之。”
卸去那一股怒氣,七弦清稚溫潤便隻餘淡然從容,我抬起頭,看著他的眼,那淺銀的色澤是一種亙古的堅持。
三步以外,豐小白衣袂飄起,滿樹櫻花被卷落池中,鋪了滿滿一層。
這詭異的畫麵讓我禁不住去扭過頭。
血紅色的火焰印記在七弦眉心跳躍閃光。
果然是他怒了……
剛踏上天閣三樓,便看見飛撲下來的阿呆。“姐姐,你回來了——”
我愣了一愣道:“阿呆?你不是在七王爺府上麼?怎麼?”
七弦從三樓遞給我一疊書冊,眼神中有幾分鄙夷。“你倒還真是不在三界跳出五行啊。”
我接過來,那是一疊奏折啊,戰機啊,還有各地的戰況。我不解的望了他一眼,“你給我這些做什麼?”
“七王和莫三少爺去了狼族日光城,他把這些交給你,說是要你為他豐家守著這最後的國土。”
我將書冊來來回回的翻了一遍,最後實在壓不住那股窩囊氣, “什麼,他把這些丟給我?自己跑到北放避難去了?”
他一副了然的樣子,將書冊從我懷裏抱過來,竟有些幸災樂禍。“看看吧,這就是你的未來的夫婿,皓國的七王爺——豐塵憶。”
“我,他,他……我這不是沒嫁給他的嘛……”
七弦不以為意的撇撇嘴,晨光渲染開來他的笑顏在眼前晃動,明媚得如一抹朝霞。似無意的翻開一本冊子他道:“可是在其他人心裏你已經是七王妃了。”
宮牆外,戰爭仍然進行著,隔著這麼遠的距離我還是能聽到炮火的轟鳴聲,我無法想象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如何對抗那些金戈鐵馬的虎狼之師。一絲莫名的悸痛自心底漫卷上來,將心腔撕裂成兩瓣。遠方的街道在晨光中泛著暗紅的光,血腥味在空氣中若有若無的飄著,沉沉的歎了口氣,我望著七弦清淡的眸子,我不明白為何在這樣慘無人道的屠殺麵前他還能如此淡漠,甚至冷漠,即便不是他的國度他也不至於如此。
在我心裏七弦一直是一個清稚的赤子,會將天下蒼生記於心上。
懷著一絲希冀,我一瞬不瞬的望著他,“你會憐惜這些百姓嗎?”
他極為淺淡的瞥了我一眼,將目光投向遠處的城郭,那赭紅色的顏色在他淺銀色的眸子裏淡淡的撲來,他的笑容有一絲漫不經心。“不會。”
不會,隻有兩個字,卻重如千斤,將我一顆心重重壓在胸腔中。他,怎麼可以說出這句話!
“那些人和我無親無故,我沒必要憐惜他們,不是嗎?”他氣息吐在臉上,明明溫暖,我卻感覺到徹骨的寒意。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是什麼時候起,那個聲音如春露,笑容似繁花的少年變得這般冷血了?
心疼得痙攣,我痛苦的捂住臉,淚水自指縫流出,濕了整張手掌,淚眼模糊裏我看著他,字字如歎。“我真不敢相信,這話是出自你的口。”
他眸子幾不可察的斂起,側睨之時又恢複了那溫潤,“你若是要捍衛這疆土,我自然會留在你身邊。”
清冷一笑,我說不上來的疲倦。目光掠過他肩頭,是那極目遠眺的純粹少年,五月的風吹起他火紅的衣袂,那樣張揚而醒目的顏色襯在他身上卻是如此的清新,如滿山春華。不知道他目光落在何處,隻是漸漸的,那秀麗的眉頭已經上了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