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破笠澤陳音殉國難 戰吳都衛茜顯奇能(1 / 3)

話說陳音見吳船逼近,用弩箭連排射去,吳船有進無退,十分駭然,即命雍洛泅水前去探看情形。少對回報,吳船上都是草葦紮成人形,前後八人推槳,都用極厚擋牌遮身。陳音知道吳人必然另有詭計,即使飛報全營,切勿亂動,恐中奸計。果然左麵又是照樣發喊而來,衛英、曹淵兩人鎮定,不許軍士亂動。鬧了兩個更次,吳人見越軍不動,料知覷破奸計,各處伏兵,全行撤回。若不是陳音仔細,險為吳人所算。

到了次日,吳營全無影響。趙平哨探回來,說道:“吳營此時,四麵懸起粗竹排、軟皮障,意在死守。”越王聽了,帶了眾將前去探看,果然遮護得嚴密。眾人看了,束手無策。越王道:“我兵越境而來,利在速戰,似此死拒,何能久持?”眾將默然,正在眺望,忽見竹排皮障一齊卸下,吳營中一聲鼓角,箭如飛蝗般射來。越王急命回船,俟船離遠,頃刻之間,竹排皮障,一齊支起。眾人見了,不由不目瞪口呆,無法可設,悶悶回營。

陳音轉到自己船上,暗想道:似此死拒,國恥何日能雪?大仇何日能伸?

無奈他這樣布置,破他不得。倒在床上,翻來覆去想了半夜。忽然醒悟道:他既能一時卸下,一時支起,必然有個總機關。隻要把他的總機關壞了,捽然以兵乘之,吳可破矣。我不免趁此夜深,泅水前去,探看一遭。若是尋著他的總機關,就好設法。想到這裏,片刻也不安枕,立時翻身下床,取了水靠穿好,帶了牛耳尖刀,連雍洛也不通知,悄悄泅下水去。到了吳營,冒出頭來,見四圍遮得嚴謹,更拆分明,營內情形,一毫不能望見。便泅入水去,直到中營,從空隙裏伸頭探望。見四麵都是細鐵鏈牽連不斷,分成前中後三處。把眼光順著鐵鏈尋去,果然一齊總歸在一處,上用巨石鎮壓。約計此石,不下千斤。心中一想,是了,隻要把此石推下,全船的鐵鏈一鬆,竹排牛障,便都禦下。把那塊巨石細細審視一會,定了主意,又到前後兩營看過,一般如此,悄悄入水,泅回本船。

天已發曉,略睡片時,便去參見越王,說了昨夜所探之事。又道:“臣願前往,推落巨石。大王調齊大兵,四麵等候,排障一落,弩箭當先,大兵隨進,破吳兵如摧枯拉朽耳。”越王道:“此行太險,既是全營排障,係在一處,必派健將把守。稍有差池,何堪設想?況且千餘斤的巨石,如何容易推得它動?此計太險,容再思別計。”陳音道:“大王受吳大厚,臣痛心切齒,至今十餘年。今幸軍威已振,吳國指日可滅,若同他死拒;萬一軍心一隳,大王十餘年的臥薪嚐膽,在為著何來?臣等十餘年的茹苦含辛,寢食不安,又為著何來?臣願舍死前去,以求一效,但得國恥盡雪,大仇克報,臣雖死九泉,目亦瞑矣!”此時,範蠡、文種侍坐左右,見陳音如此激烈,甚是讚歎,齊勸越王照著陳音之議行事。越王見陳音矢死報國,點頭道:“但願功成,越國與卿共之。萬一不測,卿之妻子,寡人當善覷之。”陳音叩頭稱謝。範蠡、文種會齊諸稽郢、衛英,調兵準備不提。

陳音回在本船,方與雍洛說知此事,就叫雍洛督率弩隊,當先衝殺。雍洛聽得呆了一晌道:“大哥一人前去,未免太險,此事還當斟酌。”陳音道:“吾誌已決,不用多言。大丈夫死得其所,雖死猶生,你隻去準備便了。”

雍洛隻得快快而去,準備一切。

是夜二更以後,陳音穿上水靠,腰間帶了牛耳尖刀,照會了眾人,泅水而去,一直泅到中營,洑在水麵,一聽人聲未靜,伏著不動。等至三更,方無聲響,陳音冒出水麵,在船隙裏冒出頭來,輕輕扒去船上。四麵張望,見軍士都和衣睡倒,但聞四麵搖鈴唱號之聲,悄悄走到總機處。不暇端詳,用盡平生之力,迸著一口氣,使勁把巨石一推,嘣嚨一聲,巨石墜落船板,果然中營排障一齊落下。這一聲響,早驚動守中營總機的西門巢,驀然驚醒,翻身跳起,跑到總機處。陳音剛待轉身,西門巢揮起銅鞭,劈麵打下。陳音用手接著,兩個死勁相奪。此刻雍洛早已督率弩隊,風雨般射進吳營,趙平、衛英大隊跟進,逢人亂砍。西門巢心中著急,飛起一腳,直中陳音小腹。陳音哎呀一聲,鬆了手中的鞭,一筋鬥翻下水去。雍洛看在眼裏,讓衛英等與吳將廝殺,自己跳下水去,尋著陳音,負在背上,洑回陳音本船,放下睡倒。

陳音搖了搖頭,口一張,哇的一聲,鮮血長淌。原是推石之時,用勁已過,又與西門巢奪鞭,力氣更用盡了,被西門巢踢傷小腹,故爾鮮血長淌,吐了一地。雍洛心中難過,滴下淚來。陳音吐了血,麵黃氣弱,雙眼緊閉,躺了下去。遠遠聽得戰鼓如雷,陳音微微睜眼,用手揮雍洛去助故。雍洛正在傷心,不懂其意。陳音發急,喘了兩喘,掙了一口氣,大聲道:“你去助戰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