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假如國家不再收稅(2 / 3)

你先別撇嘴。我知道你的意思,雖然天下大亂,國將不國,但還不至於到地球不轉、生靈毀滅的程度。這也是當然。原始社會沒有國家,人民不也照樣生存,社會不也照樣進化嗎?但現在有誰願意回到那種個人沒有任何財產,生產力極度落後的氏族社會時代呢?

國家不收稅,首當其衝受到影響的是軍隊和國防。除非世界大同,否則任何國家都必須有自己的國防,就像每個家庭都有自己的房門一樣。軍隊是純粹的消費性機構,它的任務就是守護國門邊境,防止外敵入侵。一旦國家沒有了稅收,就像一個人沒有了收入一樣,當然不可能再給軍隊撥款;當兵吃糧,糧餉斷絕,那軍隊隻有解散一條路。軍隊如果解散,所有邊境線就立刻敞開,任何國家的任何人都可以自由進出,當然本國的人也如此。除非所有外國都是“君子國”,否則,那些對中國有領土欲望的、有掠奪野心的國家和人群都可以長驅直入,那時,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擋。其時,你我想像今晚這樣悠閑地喝一杯茶恐怕就很難了。

那邊國門洞開,這邊已禍起蕭牆。因為財政沒有來源,國內從上到下所有立法、執法、司法機關失去了運轉經費,麵臨兩難選擇,要麼就地解散,要麼自救,解散好說,一句話而已,但擔負的職責怎麼辦?監獄的犯人誰監護,銀行的金庫誰守衛,交通誰管理,糾紛誰調解,路燈誰來照明,燈塔誰來點亮……最現實、最穩妥的辦法就是收費自救,向誰收費?向服務對象收。向車輛收費,無非是堵塞交通,造成車主麻煩而已,但監獄總不能向犯人及家屬收費吧,隻能向被害人收取,向全社會收取,雖然這實在荒謬,但總比放虎歸山禍害社會,繼續危害受害人強一點吧。前有車,後有轍。所有的公共物品使用和接受公共服務,都要收費。救火要收費、抓捕刑事案件犯罪嫌疑人要向受害人先收費。你別以為公共物品可以“免費搭車”,到時候,管理者可以不讓你使用,比如廣場,拉一根繩子,交錢才能進入。路燈,你交了錢,我給點亮片刻,過時就關。道路,那更好辦了……

這壁廂問題堆積如山,尚未緩解一二,那壁廂民眾又驚呼連連。原來那些已往被嚴格監管的工商企業,因為沒有了政府監管,開始肆無忌憚排放“三廢”,廢氣、廢水、廢渣,一時間煙霧騰騰,毒氣彌漫,百姓呼天不應,呼地無門,痛不欲生。市場告急,假貨泛濫,假酒、假煙、毒肉、毒菜、毒奶粉、毒藥……社會告急,搶劫、盜竊、殺人、強奸、放火,近乎明火執仗,百姓隻能自行組織聯防隊,每家每戶出錢出人……

最可憐的是城鄉的鰥寡孤獨和弱勢人群,他們以往在城市的可以領取最低生活補助,或在國家興辦的各種福利院生活,在農村的可以享受五保戶待遇或者由鄉鎮財政給以補助。現在所有來源都斷了,等待他們的命運可想而知。

還有,現在千萬不敢有個天災人禍,江河泛濫、地震滑坡、火燒連營,別指望誰來救你,國家機構不存在了,公共服務自然也就沒有了。沒有多少人肯自掏腰包千裏馳援,而且大多數人也心有餘力不足。

那麼,沒有了稅,富人的日子是不是就好過些呢?不一定!國家不存在,建築在國家之上的所有政治、道德、法律等等意識形態也將毀於一旦,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極有可能倒退到叢林狀態,或者弱肉強食,或者弱者聯合起來幹掉強者,重新分配。以你陶老板為例,為了保護你的這座樓,你必須雇用人看家護院,否則就有可能被人占領,畢竟生存是第一位的,而且你的財產權也因沒有法律而無法保護。而你若是雇人,那你的費用,有可能超過你在有稅國家中交納的稅款,這還不算你將向以往不收費的各種公共服務繳納的各種費用。還有,遠處炮聲隆隆,外敵已經長驅直入,烽火連天,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唐初天寶年間發生“安史之亂”,當叛軍攻入長安時,遭殃的首先是王公大臣和富商,他們無疑是首先的掠奪對象。“文化大革命”末期,西安何家村出土了一窯金銀珠寶,其中,八條做工精美的金龍最為著名,據考證這是長安城破前,富人逃難時匆忙埋藏的。寶藏千年之後猶在,但當時的富貴人家哪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