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域外的驚覺:《鵑聲》、《四川》中的巴蜀憂患(2 / 3)

1.子規之啼血,隻為喚醒夢中人

踏上了東瀛的遊子們,懷抱著一顆赤子之心,心中百味地看到昔日的兄弟民族已是今非昔比,而往日的“中華帝國”則已是日落西山,窮困潦倒,亡國之日已不遠矣。但巴蜀子民大多並沒有意識到民族危亡、四川危機的嚴重性,“西藏失,雲南危,新疆、甘肅偷活於俄人鼻息之下,回首父母之鄉,來日大難,惶惶不可終日。而一般多數之同胞,大夢未覺,熟睡猶酣”(《熱血籌蜀者鑒》,《鵑聲》第二期)。

於是便有了“子規夜半猶啼血,不信東風換不回”的赤子之聲——《鵑聲》。《鵑聲》雜誌創辦於1906年9月,創辦者主要是四川的留日學生雷鐵崖、董修武、李肇甫等人,現在我們所能看到的有第一、二期和複刊第一期共三期雜誌。在創刊號的《說鵑聲》一文中指出:“我們這個報取這鵑聲的意思,原來是望我們四川人,聽了鵑聲二字,就想起亡國的慘痛曆史,觸目驚心,自然動了些感情,把這個報買一份來看看。”“所以本社同人,欲效啼鵑,把以上所說這些事情,及如何造成新國家,救我們四百兆同胞的法子,一期一期的說出來,哀鳴於我七千萬叔伯兄弟之前。日日啼哭,今日勸不轉來,明日依然啼哭,明日勸不轉來,後日還是要哭訴的。”“杜鵑啼血”的典故是關於古代四川蜀國的一個國王望帝的傳說,相傳他為了黎民百姓,化作一隻杜鵑飛進皇官,不停地叫著“民貴”,來提醒曆代蜀國皇帝,直到叫得出了血,嘴巴被鮮血染紅也沒有停止。表明該刊“欲效啼鵑”喚起民眾,挽救民族危亡的宗旨。

2.續譜啼血之樂章,敲響“西南半壁之警鍾”

但《鵑聲》隻出了三期(包括第一期、第二期和複刊-期)便被迫停刊了。到1907年的下半年,四川留日學生以《鵑聲》為基礎,成立了《四川》雜誌社,創辦了《四川》雜誌。吳玉章為《四川》雜誌的編輯兼發行人,原《鵑聲》雜誌的主要負責人雷鐵崖、鄧絮仍為《四川》的主要撰稿人。在創刊號中明確提出要使《四川》雜誌成為“西南半壁之警鍾”,認為四川現在正如“置魚於釜,暢以清泉,火未及熱,而群魚方且徜徉煦沫,以為此即吾之澤國也已矣,而烏知乎不須臾之間,即供人之肴饌也乎。斯言也,實日本人歸自四川所道者也”。意在提醒四川人認清中國局勢、四川局勢,從而提高警惕,而不是盲目自樂。在《四川》雜誌發刊以後,他們也在重慶出版的《廣益叢報》上發表了《敬告蜀中父老意見書》,在文中說道:“陸有劍門棧遭,水有巫峽瞿塘,天然險要,萃集吾蜀,此固閉關而可以雄視天下者也。吾蜀父老日安於光事之天,熙熙然春酒羔羊娛樂無疆者,亦以為有所恃以圖存。”旨在用他們奮起的臂膀來敲響這“西南半壁之警鍾”。

3.《鵑聲》、《四川》中的巴蜀憂患

雜誌首先分析了全國的危局。巴蜀消息閉塞,大多數人過著自以為太平盛世的生活,看不到夔門以外中國的形勢。《鵑聲》明確指出“中國今日所處之地位,危險的很”,“世界列強的外交家、政治家、經濟家,莫不研究亡我國滅種之策”(複漢《亡國滅種問題之闡釋》,《鵑聲》第二期),“侵略者以激烈手段亡中國,保全者以和平手段亡中國”,“中國之版圖實列強競爭的中心點也”,中國的形勢“有勝於累卵者矣”(鐵崖《警告全蜀》,《四川》第一期),於是雜誌的編撰者們“忍見神州遭破壞,願祝吾身化杜鵑,遍告同胞夜啼血”,希望同胞們能“睡者醒,醒者起。起者,立即拔劍投袂,以從事於救亡之途”。

繼而,將巴蜀的安危和祖國的危機聯係起來,指出“夫四川者,固中國之一部,四川之危局,因中國之危局而受影響”,對於四川的危局,在這兩種雜誌中是重點闡述的,尤其是《四川》雜誌中的《警告全蜀》和《吞滅四川策》更是一針見血地分析了四川對於列強的意義和岌岌可危的形勢。“蓋四川為中國第一大省,氣候之溫和,土地之肥沃,出產之豐富,均為列強視線所及”,並指出之所以未能侵略到四川內部,是因“四川僻居內地,非由表不能及裏,譬諸春蠶之食葉,邊境完而後及於中心也”。現在“俄國既由蒙古、新疆等地侵入陝甘,則以地勢易於南下之故,其必有得隴望蜀之心矣。法人既據有兩廣滇黔,亦有席卷四川之勢,其不肯專讓俄人南下而牧馬可知矣。而英人據有長江流域諸省,蜀為江源,必不肯讓諸他人,以據高屋建瓴之形勢。且其通西藏,誌在窺蜀,則此時西上瞿塘峽,東出打箭爐,而四川已在其範圍之內矣”(《警告全蜀》,《四川》第一期)。但是,人們尚未覺醒,“而我尚塞聰蔽明,如醉如夢,魚遊沸釜,燕處危堂,而不知禍已燃眉,災將剝膚。前有猛虎,後有毒蛇,不足以喻其危;盲人瞎馬,半夜深池,不足以譬其險”(《吞滅四川策》,《四川》第二期)。麵對這樣的狀況,他們隻有奮力疾呼“岷山與華嶺同崩,豈無一個撐天男子?杜鵑與碧雞共啼,誰為中宵舞劍英雄”?希望能喚醒幾萬萬同胞的覺醒。

同時,也尖銳地指出列強侵略方式的改變,是將中國陷入更深的危機中,陷入共同宰割的局麵。在《列強協約與中國之危機》中指出:“中國至甲午戰敗,憂時之士,日以瓜分危言,怵我國民。未幾庚子之禍牽動八國,乃一紙條約,而虎狼雄獅,斂甲引退。瓜分之議倏易為保全,侵略之行忽變為禮讓。”而麵對列強策略的改變,我國A則以為危機已過,於是“舉國上下,又沉湎於湖山歌舞之餘,謂今後莫或予侮。籲,此即列強所以亡中國,亦即中國之所以自亡”。因此他們極力提醒人們認清這一局勢,免得到亡國之日才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