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李二叔拿奸鳴枉法 高太守觀句判聯姻詩:(2 / 3)

真女中傑出。小生不過一臨邛下士,幸垂青盼,不棄鄙愚,肯諧一息之歡,實亦三生之幸。既蒙佳章寵賜,小生敢不奉酬,敬賦數言,萬勿見哂①:

金屋貯嬋娟,富貴鹹瞻仰。

百計每攀援,媒妁不能強。

而我愚蠢材,安得營妄想。

天就美姻緣,月下攜仙掌。

青天作證明,此心並無兩。

不惜千金軀,周身何快爽。

任彼野花紅,敢效王魁莽。

卿賢如孟光,裙布毋怏怏。”

小姐道:“感君贈詩,愛妾多矣。君既以心愛妾,妾敢不以身事君。但是老母提防,侍兒拘係,兩字相思,一言難盡。”文荊卿道:“當日若非誤入園中,樓前寄詠,怎得今宵燈下交歡,此會實從意外得來,隻為衷懷疊疊,霎時難盡綢繆,倘賜矜憐,早晚投閑過敘。”小姐低頭想了一會,道:“文先生,明日是八月十五,我母與叔叔同往崇祥寺中酬願,至暮始歸,君可到園中麗春樓下相會,待我與你共把前情細講一講。”

文荊卿不勝欣躍,輕輕開了房門,提燈送小姐出來。欲待叮嚀,同行幾步,恐老夫人醒來聽見,隻得作別進房,依舊上床寢睡。你看小姐乘著月光,輕移蓮步,賺進自己房中,隻見餘燈未滅,瓊娥深睡未醒,遂悄悄掩上房門,把殘燈吹滅了,竟自安寢不題。

卻說到了十五日,老夫人侵晨起來,梳洗完備。著院子打點了齋供香燭。

便請小姐出房,交付了房門匙鑰,乘了轎,與李嶽同往崇祥寺中酬願。

那小姐送得老夫人出門去,已是巳②牌時分,遂進房喚著瓊娥,打點午飯吃了,對著他道:“瓊娥,我自病愈起來,從不曾到園中一看。聞得芙蓉軒後,丹桂盛開。想那文先生,今日見老夫人往崇祥寺去,決然也不在家。你可到堂前看守,不可與閑人混進,待我去閑步一會兒來。”瓊娥便一同出房。

小姐鎖了房門,把一把匙鑰都交付與他收著,兩下遂分路而行。

這小姐一到園中,隻見花木半凋,恰正是一派仲秋光景。有詞為證:

《如夢令》

衰柳蟬聲哽咽,四壁蛩吟悲切。丹桂發天香,疑似廣寒宮闕。八月,八月,又是中秋佳節。

那小姐到園中各處看了一會,並不見些人影。原來那管園的,也隨老夫人到崇祥寺裏去了。看看走到麗春樓下,隻見文荊卿先已站在荼 架邊,引頸凝眸,睜睜盼望。驀然見了小姐走到,勝如天花墜下,連忙堆著笑臉,向前迎迓不及,道:“深承小姐眷意菲人,不爽夜來之約。但是良緣不偶,佳會難逢,須挽臂登樓,早分我一簾風味,半枕雲情,真生平大快事也。”小姐笑道:“君非薄幸郎,妾非爽約女。幸得今日母親、叔叔俱到崇祥寺去,家中寂靜無人。那芙蓉軒後桂花盛開,且到那廂去。妾與君正好慢慢的同向花間細數,閣外閑評,以盡竟日之歡。”文荊卿與小姐同到芙蓉軒後,果見桂花盛開。有詞為證:

《金菊對芙蓉》

① 哂(shě,音審)——此為譏笑。

n② 巳(sì,音四)——十二時辰之一,九時至十一時。

花則一名,種分三色,嫩紅矯白妖黃。正清秋佳景,雨霽風涼。郊墟十裏飄蘭麝①,瀟灑處,旖旎②非常。自然豐韻,開時不惹,蝶亂蜂狂。把酒獨挹蟾光,問花神何屬,離兌中央。引騷人乘興,廣賦詩章。幾多才子爭攀折,姮娥道,三種清香。狀元紅是,黃為榜眼,白探花郎。

二人向芙蓉軒內盤桓了半晌,方得略盡衷腸。看看日色過午,文荊卿又把甜言媚語說了幾句,小姐卻無推托,遂攜手同到麗春樓上。

那小姐便長歎一聲,文荊卿笑問道:“小姐,記得當初樓前傳詠,今日樓上交歡,豈非一段奇異姻緣,小姐何發此長歎邪?”小姐道:“君卻不知妾意。妾自當初樓前傳詠之後,每每牽係柔腸。每至寢食間,恍然與君對麵,如醉如癡,神魂恍惚。偶一日隱幾臥去,夢與君同上此樓,歡相笑語,恩愛綢繆③。卻不知為著甚的,猛然驚醒。不想今日又得與君執手同登此樓,正應了昔日夢中情況,豈不令人撫今追昔,對景關情,寧無一歎。”文荊卿道:

“小姐,正所謂一斟一酌,莫非前定。”說不了,便輕輕將手去與小姐解下褲兒。

那小姐已諳知昨宵滋味,雖是帶著嬌羞,卻也唯唯從命。文荊卿就摟向繡榻上,輕輕扳起腿來,款款放進少許。那小姐禁受不過,便扭著身軀,咬定牙根,止不住淚珠滿腮。

你道他怎麼做出這般模樣?原是個黃花處女,不比那熟罐子。自昨晚弄得忒過度了,這件東西又腫又疼,今日那裏容受得起?隻得忍著疼,任他弄了一會。看看進了大半,便忍不住疼痛,把兩隻手緊緊按住花心,道:“文先生,我這條性命,前日是你手裏救活的,今日端然要在你手裏斷送了。”

文荊卿笑道:“小姐既有解憐之心,寧少容人之量。”小姐蹙額道:“文先生,你隻知有容人之量,全無惻隱之心。這件事可是勉強承受得的?請饒我性命罷。”這文荊卿興發了,那裏肯放,索性猛狠抽了幾抽。那小姐卻忍痛不過,隻得含淚求告道:“文先生,你不能相諒,我今番多應是死。望遲緩我一個時辰兒罷。”文荊卿見他十分難禁,哀求不過,沒奈何勉強抽出了。

那小姐便站起身來,係了繡褲,整了衣服,口中卻咿唔不絕。有詩為證:

前車已覆傾,後車可垂戒。

圖得眼前歡,償卻相思債。

掩耳欲偷鈴,竊恐人驚怪。

可惜美千金,家聲從此敗。

兩個正在樓上攜雲握雨,以圖終日之歡。不想他叔叔李嶽在崇祥寺已先回家。看見文荊卿書房靜鎖,又見侄女兒房門緊閉,兩個都不見影,隻見那瓊娥獨自站在堂前,心中便有幾分疑慮,遂問瓊娥道:“小姐那裏去了?”

瓊娥道:“小姐恰才吃了午飯,到園中去看桂花了。”李嶽道:“那文先生是甚麼時候出門的?”瓊娥道:“也是吃飯去的。”

李嶽想他兩個決然同在園中,做些私情勾當,依舊著瓊娥看守堂前:“倘老夫人就到,待我往園中看一看來。”匆匆走到園中芙蓉軒後,竟不見個侄女兒的影子,轉身又走到麗春樓下,聞得有男女聲音,聽了一會,卻是文荊卿與侄女兒笑語。他便掇起心頭火一盆。不多時,隻見他兩個雙雙挽手戲謔①,① 麝(shè,音社)——蘭與麝香,指名貴的香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