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後,她對他極盡溫存,極盡殷勤。看到她挺著個大肚子在樓上樓下忙這忙那,看到她在父母麵前小心翼翼、戰戰驚驚的樣子,他又動了惻隱之心。這是一個苦命而要強的女孩!即使她以前有點瑕疵,隻要她今後能對我忠貞不二,也就罷了。何況那件事,他始終沒有獲得更為有力的證據。而僅憑敲門聲,似乎不足以斷定她的不忠。他開始理解了她,寬容了她,接納了她,並且嚐試著和她融和,和她合二為一。本來,父母是不同意讓這個女人走進家門的。除了門戶之見,他們最不能容忍的是她隆起的肚腹。那一臉的妊娠斑更使她醜陋無比。但是細心想想,這一切全是兒子咎由自取。何況史菲菲第二次打上門來時,那種破釜沉舟、勇往直前、壓倒一切的態勢,他們不知道如果拒絕了她,她會不會弄出更加使龍氏一門丟人敗臉的事來!父母看到木已成舟,隻好接受了她……
婚姻對年輕男女來說有時是一種粘合劑。同處一室耳鬢廝磨的結果,是龍晉生漸漸開始真正接納了她,並重新喜歡上了她。今晨醒來,他伏在她身邊對她說,以後,我們都要好好過日子!我要努力爭取早日出人頭地,你在廠裏也好好幹。說完,他還在她的腮邊印了一個吻。她就從被窩裏伸出兩條胳膊摟住了他。於是,他和她吻在一起。那個時候,他看到她的一張臉由於哺乳而黯淡下去,妊娠斑一圈一圈在臉頰蔓延。他就感到一個女人,一個母親的偉大無比。於是,他又愛憐地在那張臉上親了一下,才開始穿衣下床。而她堅決地將他按進被窩,堅持要他不要破壞了她先起的規矩。他那時心中還湧起一番感動呢!
可是,他萬萬沒料到,會有人在這種時候,躲在陰冷的角落裏,向他射來這致命的一箭!他又將那張紙展開。一觸及那肮髒淫穢的畫麵,他就感覺如同眼中插進了鋼針一樣難忍。這是哪個寡廉鮮恥的龜孫子竟然這麼陰毒?他自信沒有在服裝廠得罪任何人。那個被擠走的柳震瑤也絕不會將賬記在他的頭上。而且,憑他短暫的接觸,柳震瑤絕不是這樣的陰損和惡毒之輩!他在記憶中搜索著,尋找不到這幅漫畫的作者。他斷定是和他結下仇怨抑或和龍家結下仇怨的人所為。而自己實在沒有這樣的宿敵。那就可能是父親的敵手。父親為政多年,難免會有對立麵。但是,父親的對立麵未必知曉史菲菲和姓石的這種關係。他為了搜索這個歹毒的敵手而煞費腦筋,結果仍是徒勞。於是,他暫時放棄了這種搜索。
接著,他進一步想到,這種汙穢的東西可能在一些人中間流傳,甚至程書記手中也可能有了這麼一張!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他的腦袋如同孫悟空被念起了金箍咒一般開始發疼。他將漫畫團起來放進口袋。他告訴自己,這個時候必須冷靜。否則,隻會使糟糕的事情更加糟糕到不可收拾。耽誤了自己前程不說,它還會使龍家名譽掃地。他覺得必須冷處理。就在他做出這種決定的時候,史菲菲已經從他的心目中被徹底清了出去。
他站了起來,掃了一眼衣架上的提包。他知道這時家中早已是忙得一團糟了,廚子還在等著自己買回的菜呢!親戚朋友也肯定在等著他這個“父親”的出現。而她——千刀萬剮的史菲菲,一定抱著孩子在眾人麵前接受祝賀呢!你這個賤人!你在人後幹盡了缺德事,還居然能夠恬不知恥地在人前裝模作樣!我不……!龍晉生肚皮一鼓一鼓地掂上提包,朝屋外走去。
然而,龍晉生畢竟修煉不到家。他提著鼓鼓囊囊的提包走在街上的時候,仿佛路上的人們,全都在向他投來嘲弄的目光,唾沫星子化作了子彈在向他射來。這種想象強烈地刺激著他的自尊心,如同為他火上澆油。他似乎聽到人們在說,瞧,這小子戴了綠帽子,還要興高采烈地設宴慶賀呢!一想到姓石的還要成為座上賓,他更感覺到一種不共戴天的奇恥大辱。他將自行車蹬得飛快,進門時臉色變得無比猙獰難堪。院前擺滿了車輛,院內已是人聲嘈雜。他提了提包一聲不吭地走進院中,強迫自己做出笑臉來同人們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將提包交給廚子就噌噌地奔上樓去。將院子裏的親朋好友弄得迷迷登登,全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看,晉生這兩天忙的,都不知道和人們打聲招呼!”尚曉芬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她從兒子的臉色已經看出了蹊蹺,仍然不得不打著圓場,支撐局麵。
“這麼多人,他哪能顧得過來呀!”來客中有人替他解釋。
龍玖望坐在客廳裏同楊昭明等一幹人磕著瓜子抽著煙聊天。濱河最近發生的三大新聞,在這裏被簡化成了兩大新聞。梁嘯塵、周劍章無疑成了話題的中心。人們欽佩他們的才幹,更為縣委的慧眼識才、不拘一格、大膽啟用人才而交口讚歎。龍玖望作為主管文教衛生的政府首腦,對這兩件事也是倍加誇讚,這無疑也是他的政績。正說到興奮處,見兒子匆匆而回,衝客人咧了咧嘴又匆匆上樓而去,不免心中詫異。對於這個娶進門來的大肚子兒媳,他既尷尬又無奈。他想就算是一匹不安分的小馬吧,到了這個家庭還可以慢慢將它馴服。何況世風日下。聽說二十裏鋪一個女子新婚時去廁所,不期將孩子掉進了茅洞。和這事相比,史菲菲總算讓他保住了體麵。他曾對妻子說要向前看。隻要孩子是龍家的,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龍晉生衝進臥室。還好,史家的人還沒到來。這就給了他一個發作的空間。他將門砰的一聲關死,摘下呢子帽子,摔到茶幾上,從兜中掏出紙團狠狠地摔到菲菲臉上:“你幹得好事!”然後,咣咣敲了她兩記耳光。正在懷中吃奶的孩子見此,嚇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史菲菲眼冒金星,一霎時天旋地轉。稍時的懵懂過後,她在心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是完了!肯定事情敗露了!但倔傲不羈、富於反彈的性格使她決不肯立刻服輸。她將孩子扔到床上,竄起來一把揪住了龍晉生的頭發,壓抑不住地大吼了一聲:“你憑什麼打人?”
“打你?我還要休——了——你!”
龍晉生恨恨地從牙縫裏擠出這一句話,然後,目眥俱裂地瞪著她。這個時辰院裏一陣嘈雜,原來是林政韜和局裏的人前來賀喜了。他渾身一震,猛一下子掙脫了,然後一捋頭發,扶了扶眼鏡。“你——等——著!”說罷,就要出去。
史菲菲已經展開了那團紙,她再一次地懵了。就在她掠過一陣暈厥,就要倒下去的時候,忽然心底升起一個信念:我要堅持住,這也許是最後一關呢!隻要我鐵嘴鋼牙一口咬定這是誣陷,他就無奈我何!於是,她摸著發燙的臉頰說:“這是誣陷!無恥的陷害!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麼憑這一張破紙,就信以為真?”
“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怎麼表演!”龍晉生暫時放棄了下去的念頭,狠狠地坐到沙發上,一雙眼睛躲在鏡片後麵,陰鷲一般冷冷地盯著她。
“我是清白的!這你清楚!我跟你在一起的時候,還是處女!這是否定不了的!”
“就算是吧!那以後呢?”
“以後?我在廠裏得罪過人。柳震瑤被我們擠兌走了。老看門人也由我父親接替了他。他們懷恨在心,自然要伺機報複。這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再說,有人看著我做了你們龍家的兒媳,難免嫉妒得眼紅,施冷槍、放暗箭應該是能夠理解的……”
“你還說得頭頭是道呢?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鬼話嗎?你欺騙了我這麼長時間,難道還想繼續欺騙下去?等會兒姓石的來了,看我不把這張破紙,當眾摔到他的臉上……”
聽到這裏,史菲菲如同五雷轟頂。這家夥被逼急了說不定真能做得出來。如果那樣自己將名聲掃地,立刻變得臭不可聞,而且永遠也難翻身!不能,絕不能讓這種結果出現!這可是比性命還要緊的事情!想到這裏,她不顧孩子的哭叫,爬下床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抱住龍晉生的雙腿,渾身顫粟著,聲淚俱下:“不,不能呀晉生!我求求你了,你萬萬不能!你就是休了我、殺了我,也不能做出有損龍家臉麵的事情!過去的事情咱先放一放,眼下咱必須先闖過這一關!”
龍晉生兩腿顫粟著,臉色臘黃。他看了一眼地下的女人,昂著頭在喘粗氣。
這時,一撥組織部的客人前來祝賀。龍玖望心中詫異著將客人留在客廳,由楊昭明、林政韜陪著說話,自己尋到樓上來。他走到門邊,正聽到了屋裏史菲菲在向兒子求饒。他就釘在了那裏。
“晉生,我的好丈夫,好男人,我求你千萬不要發作。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就是千錯萬錯,你也得看在夫妻情份上,饒過我這一回!日後我為你當牛做馬,我保證對你忠心耿耿……”
說著,她哭成了一個淚人,伏在地上長跪不起。龍晉生鄙夷地看了她一眼,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拔腿欲走。史菲菲又跪伏著撲了過去,抱住了他的腿,抬起一張淚臉,繼續苦苦求告:“晉生,孩子他爸,你不看咱夫妻一場的情麵,你也得看看咱孩子的情麵!我敢向老天爺發誓,這孩子絕對是你龍家的骨血!為了孩子,我求你千萬千萬不能把事情搞糟!你讓我過了這一關,日後你就是把我掃地出門,——你就是把我千刀萬剮我也心甘情願!”說到這裏,她又搖撼著他說了一句,“隻求你讓我過了這一關?!”
龍晉生的腦漿子岩漿般滾沸著,他渾身痙攣,用雙拳擂著她的腦袋、肩膀,氣急敗壞地說:“老天爺呀!你為什麼要這樣懲罰我?我究竟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啊?老天爺!”
尚曉芬麵對著滿院滿屋子的客人,到處尋不見兒子的蹤影,不由大為惱火。她來到客廳又不見了丈夫,就將林政韜扯到一邊。林政韜告訴她龍縣長剛剛上樓,可能和兒子正在商量酒宴的事。尚曉芬就撇下他,徑直尋到樓上來。
龍玖望臉色非常難看。他對著她作了個手勢,陰沉沉地說:“完了!”
尚曉芬不明就裏,忙說:“什麼完了?下麵的人都滿了!你們卻都躲到樓上來了!”
龍玖望打了個手勢,製止了她,小聲說等這事過去,我再告訴你吧。現在,咱們要先把事情擋過去。說罷,又向著屋裏威嚴地喝了一聲:“晉生,客人來了,先迎客吧!”然後,扯著尚曉芬下了樓來。
龍晉生聽到了爸爸的聲音。他感覺爸爸已經明白了什麼。他也感到自己今天太不冷靜了,一進門就打破了自己的約定。這事真要鬧開去,他還有什麼臉麵見人!對龍氏一門都不光彩!於是,他重又開始恢複了常態,對地下的女人說:“你起來!這事,我會搞清楚的。算你還能顧得大體,先把眼淚擦幹,咱們先把今天的場麵應付過去。——出了一點差錯,我都不會饒你。——回頭,我再跟你算總賬!”
說罷,他狠狠地踢了她一腳,一甩手,走了出去。
史菲菲聽到門板當的一聲響,心中叫道,完了!這下是徹底完了!這時,孩子在床上踢騰著哭鬧不停。她奔了過去,抱起孩子,為他擦著眼淚。一邊又抹著自己臉上的淚水,一邊對孩子說:“這都怪我呀!寶寶!咱們娘倆可怎麼辦啊?!”說著,突然一下子將孩子抱得很緊很緊,淚水又噴泉般地湧了出來。
列車到達濱河站的時候,已是夜裏十點多鍾。柳震瑤和朱清麗走出車站,立刻就有出租司機和旅館小姐亂哄哄地圍了上來。朱清麗急於要把這一趟出差的結果告訴周劍章,還有他的畫展也不知辦得怎麼樣,就想著住到怡心廬去,又不好意思說。柳震瑤看出了她的心思,不待她開口就說,你找老周去吧!我顧輛三輪回梁家鎮。朱清麗和出租司機談好了價錢,又走到柳震瑤身邊說,要不,咱們都去怡心廬吧?這麼晚了……柳震瑤笑道,我去哪兒幹什麼嘛!你不要不好意思了。說著也叫了輛出租。朱清麗說都怪火車晚點,要不咱們一塊回鎮子?柳震瑤打趣道,不晚點你也是去找老周。這不是挺正常的事情嘛!朱清麗被她說著了,臉孔一紅,說那我幹脆跟你回去算啦!都老夫老妻的啦!柳震瑤就推她說,老夫老妻就更離不了啦!你快去吧,老周肯定正等著你呢!說著,就坐上出租。一邊朝她擺手,心下想,這人可真是又虛偽又自私!你要去找老周,直接說不得了?偏她又不直接說。我好心好意說了半天,也沒有換出一句關心的話來。她怎麼就不想想,我這三十多裏路程是否安全呢?心下就一陣陣發冷。
朱清麗一路急駛,一會兒功夫就來到了怡心廬。付過車錢,打發出租車走了。她拍打了拍打身上的灰塵,叨登了兩下頭發,走上去推了推鐵柵欄。見門鎖著,心中一喜:這家夥還是在家呢!不由體內湧起一陣騷動。就叫起來:“劍章,劍章……!”
周劍章畫展結束,在京城玩了一天,就趕了回來。他回到怡心廬,想起京都的繁華景象,不免心中落寞,胡亂躺在床上小睡了一會兒。起來時已是日落時分,就見滿屋子的晚霞映照著,不由想到那林家飛正等著我的消息呢!臨走那日,因了忙著搬畫裝車,又有梁嘯塵形影不離地跟著忙乎,竟沒有抽出空來去跟她告別。這會兒朱清麗出差可能還沒回來。我何不去找一找那個小佳人?古人說,人生有兩大喜事,一為金榜題名,一為洞房花燭。我今番畫展成功,名滿京城,勝過金榜題名一百倍呢!正如大登科後小登科,今晚這良宵美景,若不和她同枕共度,豈不辜負了這一片晚霞?
想到這裏,不由周身騷癢著燥動起來。他走到鏡子前,梳了梳頭。忽然想起當初的誓願,心下道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呢!想我這十來年的寒窗之苦,半年多的玩命衝刺,才有了今日的功成名就,我不趁此時好好享受一番人生,更待何時?這時,鏡子中就仿佛映現出一個姣美的身影,耳邊就響起了林家飛那悅耳的笑聲。他匆匆搗弄了兩下頭發,鎖了門,騎上車子就奔向城關中學。
暮色中的校園裏一片安祥,靜諡。他心中一喜,鎖上車子,同門衛打了個招呼。門衛問他找誰,他告訴他說找林老師,教美術的林老師。門衛詫異地審視了他兩眼,告訴他在東邊二樓,就扭回頭去。他說了聲謝謝,就走進門。
林家飛百無聊賴。送走了學生,她就像失去了依傍,懶歪歪地躺在單身宿舍裏,飯也懶得做了。劍章去了北京。她本想跟他一塊參加畫展,她想親自看一看成功的那種場麵。不斷襲擊的燈光,團團包圍的記者,等待簽名的人群……嗬,真是太令人陶醉了!她甚至在潛意識中想到,要不了幾年,那畫展就要換上一個主人,而那時身邊肯定有劍章在為她忙碌。那時,她該是多麼地得意啊……可是,因為爸爸同行,她隻好打消了去北京的想法。接著,她又想去為他送行。她騎上車子就去了怡心廬。她遠遠地看到汽車停在胡同裏,幾個人正忙碌著將畫框弄到車上。她真想走上前去幫他一把!可是,她不知道爸爸是不是在裏邊,隻好悵悵地離開了。
這時,她躺在小床上,望著房頂的天花板出神。她看著牆角一隻蜘蛛正在悄然地忙碌著織它的網。嗬,它是多麼執著而勤奮啊!小蜘蛛呀小蜘蛛,你精心營造的就是你的巢嗎?你累嗎?你為什麼不停下來歇息一會兒?忽然想到自己也正是一隻小蜘蛛呢!我也正精心地編織我的網呢。劍章他知道我的心思嗎?
她翻了一個身,越發專注地盯著那隻蜘蛛,那片蛛網。她看到斜斜的晚霞正將那片蛛網籠罩成一個迷離的夢境。她會心地閉上了眼睛。她的心在向著那張網飛去。她感覺自己正在變成那隻小小的蜘蛛。一忽兒那網就變成了一個溫馨的小巢,那不就是怡心廬嗎?好象是她倚偎在他懷裏吧?她就那麼微睜著眼睛,她聽到仿佛來自一個遙遠世界裏的一支悠揚的小曲:
風兒清月兒明,
樹葉遮窗欞呐,
小蛐蛐叫聲聲,
好象那琴弦聲,
她似乎聽到了那蛐蛐的叫。她恍恍惚惚,如醉如夢。
娘的寶寶,閉上眼睛……
她真的閉上了眼睛。她感覺正在變成一個嬰兒,依偎在他寬大溫暖的懷抱裏,被他輕輕地搖動著,嗬護著,拍打著,她進入了夢中……
她和他一起出外寫生。那是黃山吧?嗬,那雲霧可真美啊!美得令人心顫,美得使人恨不得縱身其中,也化作這雲霧一般,縹緲蕩遊,無拘無束,無掛無礙……
嗬,那可是黃果樹飛瀑?啊,那傾泄而下的白練,氣勢是那般雄美,壯觀。她和劍章手拉著手置身瀑布之下,盡情地洗浴,嬉戲。
那是蒼岩山紅鬆?那千年紅鬆那樣挺拔,雋永,高昂著頭,那可是劍章那挺直的腰身?不,劍章比蒼鬆還要挺拔和高大。